漠北王庭的青铜大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门扉上的苍狼图腾泛着冷光。慕容珩望着门内延伸的蒸汽管道，突然想起天工坊残页上的「永动机关图」—— 那些管道竟与图中记载的「地脉导能系统」完全一致。
“欢迎大晟使者。” 漠北王的亲卫首领掀开毡帐，语气恭敬却暗藏锋芒。帐内暖炉嘶鸣，蒸汽驱动的齿轮转动声中，悬浮着十二盏青铜灯，分别刻着漠北十二部落的图腾。
萧望舒跟着慕容珩踏入帐内，袖中机关箭却悄悄对准了暖炉。她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 是南诏「牵机蛊」的引味，专门用来标记目标。而暖炉的位置，分明对着慕容珩的座位。
“使者远来辛苦，先饮一杯马奶酒。” 漠北王坐在首座，青铜面具遮住半张脸，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抬手示意，侍女托着银盘上前，盏中酒液泛着诡异的蓝光。
百里策突然咳嗽一声，袖口的青铜护腕轻触桌面。慕容珩看见护腕内侧的镜面反射出酒盏底部的符文 —— 正是墨家「引雷阵」的启动符号。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萧望舒准备掏茶针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快速敲击：「三长两短，南诏密语。」
萧望舒心中一惊。三长两短，在南诏秘谍中代表「危险，速退」。可此刻帐外已被亲卫包围，退路何在？
“汗王客气了。” 慕容珩端起酒盏，突然踉跄半步，酒液泼在桌案上。蓝光接触到木质桌面，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哎呀，王某不胜酒力。” 他笑着擦拭衣襟，袖口的机关匕首已悄然滑入掌心。
漠北王的面具微微颤动，显然没料到对方能识破毒酒。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牧民被拖进来，胸前烙着「天工坊」的齿轮印记。
“汗王，这人擅闯地宫！” 亲卫首领拔刀相向。牧民抬头，慕容珩瞳孔骤缩 —— 那是天工坊老匠陈叔的徒弟，三个月前他曾在天工坊废墟见过对方的工牌。
牧民咳出鲜血，手指向漠北王：“你…… 你私藏天工坊禁术！那些机关兽，根本不是守护，是……” 话未说完，便被亲卫一刀刺喉。
萧望舒注意到，牧民临死前看向慕容珩的目光中，藏着一个极快的眨眼 —— 南诏「青鸾」秘谍的求救信号。这意味着，此人竟是大祭司安插在漠北的眼线。
漠北王突然起身，蒸汽管道发出尖锐的啸声：“看来使者对寡人的地宫感兴趣？也好，本王就带你们见识见识，漠北的真正力量。”
地宫入口在王庭中央的狼首雕像下方。慕容珩踩着金属台阶下行，听见齿轮转动声中混着水流声。当灯光照亮地宫时，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 直径百丈的圆形空间内，悬浮着十二具机械兽骨架，正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十二地支机关兽」。
“这些，都是先祖从归墟带回来的。” 漠北王的声音带着狂热，“只要集齐九鼎残片，就能让它们重生。而你，天工少主，手里的鼎纹耳钉，正是开启钥匙。”
萧望舒的机关箭突然指向漠北王，却被慕容珩轻轻按下。她这才发现，十二具骨架的核心位置，都嵌着与慕容珩耳钉相同的黑曜石碎片。而正中央的祭坛上，摆着半枚齿轮 —— 与她在天工坊废墟捡到的残片严丝合缝。
“汗王说笑了，” 慕容珩笑着走近骨架，指尖划过青铜关节，“王某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哪懂什么天工秘术？倒是汗王地宫的「地脉导能系统」，倒是让王某想起了《墨经》中的「连山阵」。”
漠北王的面具猛地转向他：“你果然知道！当年你父亲就是用这阵法，试图阻止九鼎归位！可惜，他忘了，归墟的力量，不是区区人类能抗拒的。”
萧望舒突然看见，地宫顶部的星图正在缓缓转动，与慕容珩耳钉的蓝光产生共振。而漠北王的青铜面具下，露出的半只眼睛，瞳孔竟呈齿轮状 —— 那是被机关兽能量侵蚀的征兆。
“望舒，” 慕容珩突然低声说，“你闻到了吗？茶香里混着血腥气。”
她一怔，这才注意到地宫深处飘来的茶香，正是南诏「鹤顶红」的变种。而茶香的源头，正是摆放九鼎残片的祭坛后方 —— 那里，有一扇刻着「三足金乌」的暗门。
“汗王，” 萧望舒突然开口，“贵宝地宫的茶香，倒是让民女想起家乡的茶。不知能否让民女为汗王烹一盏，以表谢意？”
漠北王盯着她，齿轮状瞳孔微微收缩：“南诏青鸾使者，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手示意，“请吧。不过，奉劝使者莫要耍花样，地宫的机关，可是连老鼠都逃不掉。”
慕容珩心中一惊。青鸾使者，是南诏王室直属秘谍的最高级别，就连大祭司都无权调动。而漠北王竟直接点破萧望舒的身份，说明他对南诏的渗透，远比想象中深。
萧望舒走进暗门，果然看见几个南诏服饰的人正在调配毒药。她摸出袖中茶针，针尖的「破蛊纹」亮起 —— 这是母妃留给她的，专门克制南诏蛊毒的秘术。
“你们是谁？” 她低声喝问。
为首者转身，竟是南诏大祭司的亲卫统领：“青鸾使者，大祭司有令，若漠北王提及归墟，立即启动「鹤顶红」。可你，为何一直护着慕容珩？”
萧望舒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 —— 那是母亲当年的贴身之物。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正是这个统领，亲手将母亲推入归墟深渊。
“我自有分寸。” 她压下杀意，“把毒药给我，我会按计划行事。”
当她捧着茶具回到地宫时，慕容珩正在与漠北王谈论机关兽骨架。她注意到，慕容珩的指尖在骨架关节处点了三下 —— 这是天工坊「紧急撤退」的信号。
“汗王请用茶。” 萧望舒将茶盏递出，却在漠北王伸手时，突然打翻茶盘。滚烫的茶水泼在祭坛上，九鼎残片发出兹兹声响，竟浮现出一行小字：「金乌泣血，归墟门开。双生血祭，天地同辉。」
漠北王猛然站起，面具下传来齿轮摩擦的异响：“你找死！”
慕容珩趁机拽住萧望舒，冲向最近的机械兽骨架。机关匕首插入骨架核心，蓝光闪过，骨架的翅膀竟缓缓张开 —— 这是天工坊「借能术」，用九鼎残片的能量短暂激活机关兽。
“抓住他们！” 漠北王怒吼。地宫顶部的弩箭应声而落，萧望舒的机关箭同时射出，钉住了启动弩箭的齿轮。慕容珩趁机将萧望舒推上骨架，自己则冲向中央祭坛。
他看见，祭坛下方的地脉导能系统正在逆向运转，红色能量顺着管道流向王庭。而九鼎残片的位置，分明缺了一角 —— 正是他耳钉上的那块。
“珩哥哥！” 萧望舒的呼喊带着颤音。慕容珩抬头，看见她正被漠北王的亲卫包围，机关箭已经用尽，只能徒手格斗。而她耳后的红斑，此刻已蔓延至脖颈，显然是强行使用蛊毒力量的后果。
“接着！” 慕容珩甩出机关匕首，转身扯下耳钉，按在祭坛缺口。蓝光暴涨，十二具机械兽骨架同时发出轰鸣。漠北王的面具终于崩裂，露出底下机械与血肉混杂的脸庞 —— 他早已不是人类，而是半机械化的机关兽宿主。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漠北王的机械臂掐住慕容珩咽喉，“从你父亲在甲申爆炸案中偷走九鼎残片起，你们慕容家就注定是归墟的祭品！”
慕容珩感觉呼吸困难，却看见萧望舒正从机械兽骨架上跃下，茶针直奔漠北王胸口的核心。就在茶针即将刺入的瞬间，地宫顶部突然崩塌，黑色骑兵队破顶而入，为首者的青铜鳞甲在蓝光中格外醒目。
“天工少主，接住！”
骑兵首领抛出半枚齿轮，与慕容珩的耳钉产生共振。刹那间，十二具机械兽骨架同时发光，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九鼎图案。而漠北王的机械躯体，正在九鼎光芒中逐渐崩溃。
萧望舒趁机拽住慕容珩，冲向骑兵队开辟的通道。她听见骑兵首领在身后大喊：“去冰湖！老阁主在那里等你们！”
冰湖？萧望舒突然想起，南诏秘典中记载，归墟的入口就在漠北冰湖之下。而母亲临终前，曾在她掌心写过一个「冰」字。
地面震动加剧，王庭上方传来狼嚎。慕容珩回头，看见漠北王的机械头颅正在啃食九鼎残片，而他的身体，已化作半透明的虚影，与白虎机关兽的轮廓逐渐重合。
“走！” 萧望舒拽着他冲进地道，地道尽头，是刺眼的冰光。当他们踏出地道的瞬间，看见冰湖中央的冰层正在裂开，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青铜巨门 —— 门上，刻着与萧望舒耳后相同的齿轮状纹路。
而在他们身后，骑兵首领正与漠北王的机械躯体殊死搏斗，青铜鳞甲片片崩落，露出底下与慕容珩相似的眉眼。那一刻，萧望舒终于明白，大祭司为何一直恐惧这个人 —— 他分明是慕容珩的亲生兄长，天工坊真正的继承人。
冰湖上传来钟声，与慕容珩耳钉的蜂鸣共振。萧望舒摸出袖中茶针，发现针尖竟已熔毁，而她的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与鼎纹相同的印记。
“望舒，” 慕容珩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看冰面 ——”
冰层下，隐约可见九鼎虚影悬浮在水中，每只鼎上都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而最中央的鼎，分明映出慕容珩与萧望舒的倒影，他们的手相扣，周围环绕着十二只机关兽的光影。
远处传来马蹄声，这次是大晟朝廷的追兵。萧望舒突然笑了，笑得比冰湖的月光更冷：“珩哥哥，你说，我们是该打开归墟之门，还是该毁掉它？”
慕容珩望着她掌心的印记，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记住，九鼎不是武器，是选择。” 他突然转身，面向冰湖中央的巨门：“我选择，让人类自己决定未来。”
话音未落，冰层突然炸裂，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露出底下泛着银光的阶梯。而与此同时，朝廷追兵的箭矢已至，萧望舒突然将慕容珩推入水中，自己则转身面对追兵，袖中露出最后一支机关箭 —— 那是用南诏王室秘银打造的，专门对付机械机关的「破甲箭」。
“望舒！” 慕容珩在水中大喊。
萧望舒回头，朝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去完成你父亲的遗愿吧。我…… 还有自己的债要还。”
箭矢破空声中，她的身影消失在冰湖的雾气中。慕容珩握紧手中的齿轮与耳钉，突然发现两者拼合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双生血祭，方能归墟。」
而此刻，他的掌心，正因为萧望舒的那支破甲箭，渗出一滴鲜血。那滴血珠落入冰湖，竟让整个湖面泛起了茶香 —— 是萧望舒最爱的，南诏「雪顶乌龙」的香气。
暗潮，终将汇聚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