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的青铜齿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慕容珩手中的墨家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针尖在 "癸" 位划出深痕。头顶的穹顶石砖渗出细密的水珠,混着机油的气味砸在他肩甲上 —— 这是机关兽苏醒的前兆。
"来了。" 百里策的铜制面罩映出地面第一道裂缝,蒸汽如狂龙般喷涌而出,带着灼人的硫磺味。他握紧手中的工程图,纸角还留着父亲当年被灼焦的指痕,"兽腹第三组齿轮,和父亲笔记里的弱点核心位置一致。"
轰鸣声中,地面如蛛网般龟裂。白虎机关兽的机械鳞甲最先破土,每片甲胄都刻着漠北文的诅咒,晨光掠过之处,金属表面泛起蛇鳞般的冷光。漠北王站在兽首顶端,暗红色长袍被蒸汽掀起,露出胸前与兽眼水晶相连的青铜锁链。他手中的权杖重重敲击兽首,水晶顿时爆发出刺目蓝光。
慕容珩接住百里策抛来的压缩空气炸弹,指腹触到外壳上凹凸的纹路 —— 那是与他耳钉相同的九鼎符文。"震天雷的引信只能维持三十息。" 百里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说过,弱点核心一旦过载,整只机关兽会..."
"会成为九鼎的祭品。" 慕容珩凝视着兽腹处若隐若现的齿轮组,那里正传来与他心跳同步的震动。三年前天工坊的火光、每月朔日的失明、还有萧望舒耳后逐渐蔓延的红斑,此刻都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突然抓住百里策的手腕,"你父亲的怀表,还在吗?"
百里策一怔,从颈间扯下那枚半旧的铜表。表盖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吸气 —— 内侧刻着的,正是白虎兽腹齿轮的完整结构图,中心位置用朱砂标着 "归墟" 二字。
蒸汽突然变得粘稠,萧望舒的身影从雾中掠过。她踩着兽首甲胄跃上顶端,袖中机关箭已对准漠北王眉心。但就在扣动扳机的刹那,她忽然踉跄,一口鲜血喷在水晶表面 —— 耳后的红斑此刻已蔓延至锁骨,像条即将破茧的赤练蛇,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红。
"望舒!" 慕容珩的呼喊被机械兽的咆啸吞没。萧望舒的茶香幻术已笼罩漠北王,却因蛊毒发作而扭曲,雾气中竟浮现出南诏大祭司的影子。漠北王怪笑一声,权杖狠狠砸向她胸口:"青鸾,你以为用茶香就能动摇老夫?南诏的蛊毒,本就是为了让你的血更合适用来祭..."
他的话戛然而止。萧望舒的机关箭已没入他肩窝,而她自己则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兽首角上。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她却扯出一丝笑 —— 刚才的瞬间,她看见漠北王胸前的锁链,竟与自己耳后红斑的纹路完全一致。
"动手!" 慕容珩抓住百里策抛来的绳索,两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兽腹。蒸汽管道的热气灼伤了慕容珩的手背,他却盯着齿轮组中那抹幽蓝 —— 弱点核心正在高速运转,每片齿轮都刻着与《天工开物》相同的机关密语。
"三、二、一!" 百里策的计数被爆炸声淹没。慕容珩将震天雷精准射入齿轮间隙,外壳上的九鼎符文与核心水晶产生共鸣,顿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就在此时,慕容珩忽然怔住 —— 核心水晶中,竟浮现出九鼎的虚影,而那个熟悉的、来自朔日的低语声再次响起:"九缺一,何以归墟?"
白虎兽发出濒死的哀鸣,机械鳞甲片片剥落。漠北王从兽首跌落,却在落地前抓住萧望舒的脚踝:"你以为阻止了我?" 他咳出黑血,笑得癫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不过是九鼎棋盘上的卒子!真正的棋局,从你们触碰残片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萧望舒的弩箭早已用尽,她靠在兽首机械爪上,感觉蛊毒如潮水般攻心。眼前的场景突然模糊,却第一次看清慕容珩的眼睛 —— 那是比黑曜石更清澈的光芒,像极了父亲临终前看她的眼神。那时的她刚失去无名指,父亲却将茶针塞进她掌心:"望舒,茶可静心,亦可杀人,但真正的力量,来自这里。" 他指着自己心口。
"望舒,往下跳!" 慕容珩的呼喊混着机械兽的轰鸣。她低头,看见自己耳后的红斑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慕容珩耳钉相同的齿轮纹。坠落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在南诏地宫看到的壁画 —— 历代圣女耳后都有这样的纹路,而大祭司每次给她下蛊,都会在药汁中加入九鼎残片的粉末。
原来,所谓的蛊毒,不过是为了让她的血更适合激活机关兽。
白虎兽爆炸前的刹那,慕容珩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耳钉与兽首水晶产生剧烈共振,无数齿轮从虚空中浮现,每片齿轮都刻着不同时代的景象:现代实验室的仪器、归墟古城的壁画、还有他们初次相遇的赌场 —— 那时的他摇着齿轮骰子,笑称 "本王摇的是星辰大海",而她藏在茶车暗格里的,正是第一片九鼎残片。
"原来,九鼎的诅咒是时空的齿轮..." 慕容珩的话被爆炸声淹没。气浪将两人掀飞,撞在地宫石壁上。当蒸汽散尽,萧望舒颤抖着睁开眼,看见慕容珩的耳钉正在发光,而他的手正按在自己耳后 —— 那里已完全变成齿轮纹,与他耳钉的纹路严丝合缝。
"你..." 她想说什么,却被百里策的呼喊打断。百里策站在破碎的齿轮堆中,手中握着半片刻着 "永动" 二字的齿轮 —— 那是用现代汉字刻的,与他们世界的文字完全不同。
地宫积水开始倒灌,冰冷的湖水漫过脚踝。慕容珩突然抬头,看见白虎兽的核心水晶正在水面漂浮,发出蜂鸣。水面上,巨大的九鼎虚影缓缓浮现,每只鼎上都有不同的机关兽纹路,而中央那只鼎,正缺了一角。
萧望舒忽然指向湖心:"看!" 冰层下,某片九鼎残片正在发光,与慕容珩的耳钉产生共振。更远处,冰湖中央的冰层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水道,水流中竟倒映着现代都市的灯光 —— 那是慕容珩在朔日幻境中见过的场景。
"快走!" 百里策拉住两人,"地宫要塌了!"
三人跌跌撞撞冲向冰湖出口,身后传来核心水晶的最后一声蜂鸣。慕容珩回头,看见水晶中浮现出一行小字:"当齿轮与茶香共振,时空不再是囚笼。" 而萧望舒耳后的齿轮纹,此刻正与水晶光芒同步闪烁。
冰湖水面上,暴风雪突然降临。萧望舒望着慕容珩耳钉折射的光芒,终于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我是青鸾,但我的心不是..." 话音未落,一个浪头打来,将她的话淹没在风雪中。
慕容珩却听见了。他看着萧望舒耳后的齿轮纹,想起在归墟古城看到的壁画 —— 那上面,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握着刻有 "永动" 二字的齿轮,站在九鼎中央。
暴风雪中,三人终于爬上冰湖岸。远处,漠北王的尸体已被冰层覆盖,他手中紧握着的,是半片刻着南诏文的残片,上面只有两个字:"归星"。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天工坊废墟中,一块埋在灰烬里的青铜板突然发出微光,上面浮现出最新的卦象:"白虎归位,九鼎缺一,归星台现。"
雪越下越大,慕容珩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燃烧的夜晚,他在密室研究《天工开物》,第一次听见朔日的低语。那时的他以为,九鼎只是回家的钥匙,却不知,从他触碰齿轮骰子的那一刻起,就已成为九鼎棋局中,唯一可能改写规则的棋子。
萧望舒忽然指着冰湖中央:"你看!"
冰层下,那片发光的九鼎残片突然开始移动,朝着湖心的水道深处沉去。而在残片下方,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齿轮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冰层上就浮现出一个新的星象 ——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属于未来的星图。
暴风雪呼啸而过,将三人的脚印渐渐掩埋。但慕容珩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萧望舒耳后的齿轮纹、百里策手中的 "永动" 齿轮、还有冰层下那个神秘的齿轮 —— 它们都是九鼎留下的线索,指向一个更宏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或许只有集齐九只机关兽核心,才能真正揭晓。
"我们该走了。" 百里策望着渐渐崩塌的地宫,"下一站,归星台。"
慕容珩点头,转身看向萧望舒。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弩箭残片,残片上的缺口,此刻竟与她耳后的齿轮纹完美契合。他忽然想起在赌场初见时,她茶车上的榫卯机关 —— 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像两枚齿轮,注定要在九鼎的时空中,彼此咬合,彼此成就。
暴风雪中,三人踏上归途。而在他们身后,冰湖下的九鼎残片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了整个地宫。在光芒中,慕容珩仿佛看见,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将站在归星台上,面对真正的九鼎矩阵,而那时,萧望舒耳后的齿轮纹,将与九鼎中央的空位,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