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谁都别想碰我女儿一根汗毛。”
玉嫔在夕晚阁发疯不让人接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就连在外的沈妙竹也被惊动,魏昀派人把她叫了回去。
沈妙竹匆匆赶到夕晚阁时,夕晚阁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指指点点,时而有人想要进去,都会被玉嫔娘娘一个杯子砸出来。
伴随着碧月一声“太子侧妃到”,人群向两边散开,从沈妙竹脚下延伸出一条空路。
慢慢往前走去,一眼便望见夕晚阁前面院子的地上碎了一地瓷片。
沈妙竹暗道不妙。
别人不知道玉嫔娘娘的真实情况,只会当她又犯了疯病,可沈妙竹却是知晓玉嫔娘娘只是装疯。
以前装疯,是不愿接受丧女之痛。
那现在发疯……
沈妙竹心中沉了下去。
此时,站在夕晚阁外的人们皆是一筹莫展,便是平时给夕晚阁送饭的嬷嬷也进不去门口。
“嘭——”又一个杯子被砸了出来。
公公脸色铁青,手上紧紧捏着那根拂尘。
沈妙竹踱步走到公公旁边。
“见过侧妃娘娘。”即使沈妙竹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颇有人质疑,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
沈妙竹淡淡点头,对宫里这些趋炎附会欺软怕硬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在外边望了一会儿,沈妙竹忽然一步一步往阁内走去。
“娘娘不可!”
公公眼见她大有进去之势,急忙出声阻止。
沈妙竹只当没听见,一步一步缓步走进夕晚阁。
夕晚阁内,玉嫔头发散乱,手上抄着一把椅子,身侧的桌子上摆着十来个大小不一的杯子。
见有人进来,立刻就抓起一个杯子想要砸过去。
“娘娘,且慢。”
沈妙竹先她一步,朗声说道。
玉嫔听出声音,迟疑片刻,还是将手里的杯子放了下去。
“吱呀——”
沈妙竹一步踏进门内,反手扣上了大门。
“娘娘小心伤口。”
沈妙竹一眼看到玉嫔手上的伤口,不由轻声长叹一口气。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玉嫔娘娘又何尝不是一个坚强的母亲。
玉嫔见她并无恶意,也放下心来,任由沈妙竹拉着她去上了药。
“娘娘此举,可是为了恩雪?”沈妙竹温声问道。
玉嫔满脸愁容点头道:“正是,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皇上竟要恩雪滴血认亲,才肯承认她的皇室血脉。”
这个话说得沈妙竹并不意外,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了此事。
“娘娘可是担心恩雪并非您和皇上的亲生女儿?”
“当然不是!”玉嫔激动地站起来,“本宫第一眼见到她,便知道她一定是本宫的女儿,如假包换!”
沈妙竹安抚性地拍了拍玉嫔的手,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怕的,这些人想证明恩雪不是娘娘的亲生女儿,那就用事实说话,污蔑皇室血脉这个罪,不知道他们担不担得起!”
玉嫔听得一呆,渐渐回过味来,沉思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滴血验亲整个过程在朝堂上举行。
沈妙竹是太子侧妃,又与此事有关,也被允许在旁侧观看。
清晃晃一碗清水,皇帝用针刺破手指,挤入一滴血。
轮到恩雪,她却如一只受惊的小兔,整个人缩成一团,盯着眼前拿着针往她这边走来的嬷嬷,“唰”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要逃离开去。
可是朝堂上都是人,大部分人眼神紧盯着恩雪,寸步不离。
恩雪颤抖不已,小步小步往后退去,直到背脊抵上大殿的柱子,退无可退。
办事的嬷嬷粗暴地抓过她的手,拖到碗边,拿针刺了一下,狠狠压着她的手指挤出血滴。
鲜红的血滴落入水中,渐渐沉到碗底。
众人的目光皆汇聚一起,只见那三滴鲜红的珠子转了几转,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结果已出。
“呵。”玉嫔冷笑一声,拉过恩雪挡在身后,扬起下巴扫视众人。
“还有哪位要污蔑恩雪并非皇室血脉?”
事实证明,恩雪就是皇帝的女儿,他们魏国的公主。
众人哑口无言,不再出声反驳,
皇帝见到恩雪确实为自己的女儿,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挥挥手让人把东西撤了下去。
“此事已了,诸位大臣若没有异议,那一切照前,此后不要再议。”
“是。”
众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闹剧结束,玉嫔感受到恩雪的害怕,提前带着她回到了夕晚阁。
恩雪缩着肩膀,逃也似的回到房内。
“咔擦”一声从里面落了锁,任凭玉嫔在外怎么呼喊也不开门。
恩雪自小生长在与世隔绝的雪山村,从没来过外面,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
雪山村人民风朴实,雪山圣手亦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一想到那个面目狰狞的嬷嬷,恩雪的脸颊上滚落几滴泪珠,委屈地哭了起来。
“呜呜……”
玉嫔在外面听到恩雪的哭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恩雪乖,打开门让娘亲进去好不好?”
“娘亲知道恩雪今天受委屈了,恩雪生气的话就打娘亲吧。”
“一个人怕不怕,你打开门,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玉嫔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恩雪打开门。
她就像一只缩在自己壳里的小乌龟,有时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好奇地望着外面。
一旦遭到恶意的对待,就立刻飞快地缩回乌龟壳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硬邦邦的圆壳,不管别人怎么对她,都不愿意再出来。
玉嫔心焦如焚,无奈与恩雪分离太久,想要打开恩雪的心防,却一直不得其法。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天顶的太阳慢慢爬到了正中。
送午饭来的嬷嬷将饭摆在饭堂,玉嫔盛了一碗,顾不得自己还没吃,端着碗来到恩雪门前。
“恩雪,娘亲给你端了饭,我们先用膳,吃完了娘亲再陪你好不好?”
玉嫔软声软语在恩雪门前哄着她,说得口干舌燥。
里面除了细细的哭泣声,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恩雪惊吓过度,不愿意见人,也不肯吃饭,甚至连门都不愿意靠近。
恩雪是玉嫔身上掉下的肉,玉嫔只觉得心像是被烈火烤着,又仿佛被车裂撕开了一般,疼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