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花翻滚,血石已经褪色,忘记的惨痛被重拾,天亮的时候黑夜才降临……
不是被忘记了就可以清醒舍弃,不是不在痛就证明心脏完整。注定的永不错过,错过的注定失去。
等到那血色的石头被打破禁制,全然来袭的,不只是“我爱你”……
玲珑在恍惚之间被摇醒,她感到后颈还有着隐隐的疼痛。
——下手真狠!
她努力睁开眼,芍药清秀却恐惧的表情现在眼前。
“玲珑,玲珑!”芍药又摇摇她。
玲珑拍拍头,让自己清醒几分。
“芍药?”
“你醒了?快跟我走。”芍药拉起她,随手给她套上黑色吊带睡衣,就要拉她走。
“你干嘛?我还没换衣服啊。”
玲珑黑发湿露露的散开,挣开她的手。
“哎呀,来不及了。”
芍药重又拉起她。
“到底怎么了?”
“你被打昏之后西索和库洛洛去决斗了。”
“哦,他们早就定好要决斗了,有什么稀奇?谁输了?”玲珑走到衣架前拿起干毛巾开始擦头发。
“不是谁输了,是有人要死了!”
玲珑侧目看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而且双方实力而言不可能短短时间内置对方于死地。我昏过去不过4个多小时吧,这点时间不够他们两磨蹭。”
芍药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些,冷静地说,“是的,他们在后面的小山丘上决斗,一开始显出平局,两个人相互牵制分不出胜负,可是关键时刻天空突然异常,奇异的雷电劈下来,诡异地击中了西索,加上库洛洛当时致命的一击,所以,现在西索危在旦夕,可能已经……你快去看看他吧。”
玲珑呆滞了,毛巾从手里滑落。
她撞倒了芍药,冲出房间,直奔小山丘……
“鞋,你的鞋!”芍药的声音渐渐远离。
她狂奔着,黑发狂舞在身后,裙角飞扬。大风灌满单薄的丝质睡衣,耳边响起呼呼声,脑海里是嗡嗡的眩晕声,心脏缩紧,脚下生风。
泥土沾满光洁的脚,冷汗布满苍白的面,她没有任何知觉,只知道一直向前奔跑……那个人,在前方……
整座小山丘已经废得不成样子,泥土崩裂,泥石流一般滑落山脚,一半的山被削平。明显的几处雷击将附近的草木烧焦,黑色的焦印混合着火烧的焦味。
玲珑跑到山脚,看到插在泥里的鬼牌,一半粘泥,一半带血。她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人。
她焦急地在四周打转,毫无章法,毫无目的。
——在哪,在哪?去哪了?难道还被埋在土里吗?
她慌乱地跪倒,用手开始挖地上隆起的石头和土。
满手棕色的泥慢慢渗出红色的血丝来,她一直疯狂地挖着,眼泪毫无知觉地流下来,滴进脏兮兮的泥土里……
“玲珑,别挖了,他在那面的树林里!”追来的芍药站在山顶对着她喊。
玲珑木然地回头看她一眼,才反应过来,继而直奔向小树林。
黑色的发丝和着泥土和眼泪黏在脸上,裙子与赤着的脚满是泥污。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像烧焦的树一样焦了半个身子的人。没有血留下来,因为伤口都是黑色的烧焦。唯一的人为伤口是胸口的刀伤。
那个曾经疯狂的战斗狂就躺在那里,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
真难相信这具看上去毫无生命的躯体会是他,会是那个笑得妖媚的风一样的男人。
她颤颤悠悠地走过去,伸出满是泥血的脏手颤抖着想摸摸他的脸,却停在半空,不忍心再弄脏他。
玲珑跪在他身边,眼泪随着巨大起伏的呼吸哗哗直落。
“丫头!”阿不在一旁看得不忍,“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玲珑反而是擦掉眼泪,探探他的鼻息,声音紧涩地说,“他,他还有气,救他,我们要救他!”
她泪眼连连地看着阿不,露出恳求。
“他在现实世界已经是死的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库洛洛冷静地说,“虚界不消耗身体,但是无法阻挡肉体的毁坏。他现在像是有呼吸地活着,那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本就不需要肉体,灵魂与肉体分离。可是实际上他的肉体已经破坏殆尽,出去就是死。”
玲珑回头无力愤恨地看他,“他没有死!”
“阿不,你能救我就能就他,对不对?我的肉身恢复得很好不是吗,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不能再失去,当我刚想起。怎么能这样失去你,当我刚刚全部记起你……
“丫头,我,我不是不想,但是我不能。”阿不皱紧眉,低头叹息。
玲珑上前抓住他的毛,“什么不能,你有能力救他是不是?那你救他啊,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你,你救救他,他不可以这样死掉……”
“哎呀,可是,我身为禁地的神是不能私自参与人类的生死的。生死由命……”阿不的眉皱的更紧了,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深沉。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你能救他,你救救他,我求求你,你救他,好不好!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救他。他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阿不,你救他吧……”她跪坐在地上,垂下头,凌乱的黑发也显得那么狼狈。
阿不看着苍白无力的女孩,心软了下来。
——大神,天地自然的规矩你怎么能破坏?那奇怪的雷电在这个地方,那个时候出现不是太明显了吗?既然你能破,就别怪我立。
阿不下了决心。
“丫头,起来!我去用能力开药浴温泉,你随后把他带过去。”
玲珑猛然抬起头,“你答应了?”
阿不点头。
“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玲珑扶起西索还算完好的半边身子,晃晃悠悠地向前走。
“我来吧。”库洛洛站在她面前,接手。
玲珑看他几秒,点头。
蔚蓝色的池水像深邃的大海深处。失去生命色彩的人悄然滑落在池底。
回想那如丝的媚眼,回想那不休的纠缠,其实你早已经慢慢占满了我的心,握紧你的手,真的,不想失去你。
玲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守在池边。
她看一眼他面目全非的脸,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她开始回想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经历,回想他对她讲过的话,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那些没有营养的无聊对话,一丝一丝的像春雨润湿着她的灵魂。
“第一次见你是我时候,印象真的很差唉,因为你没节*,还是个战斗狂,阻碍我完成任务。不过,后来和你一起住的时候才发现你啊,其实也不是那么坏。你的人缘好像很差,除了小伊会理你,旅团的人都不喜欢你呢,不过,这一点和我倒是还是很像的。我们都不怎么被人喜欢吧。”
她看着浸泡在蓝色池水里的黑色身体,眼眶发热,“你那么喜欢干净,那么爱洗澡,现在却被弄得那么脏……你肯定会讨厌的吧。也不会甘心就这样死掉,这算什么死法,被雷劈中?呵呵,你知道自己会这样死掉肯定会笑死吧,好丢人的死法呢……”她哽咽着,“所以,你别死,别这样死,你该死在竞技场上,死在最强大的人手里……我应该在阴暗的小巷给你收尸,或者连全尸都找不到才对……那样才对得起你变态战斗狂的称号……”
不自觉地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紧握的手上,她闭上眼睛想起那时候他不想让她放血,拦在“防御圈”外面的样子。
“你很不想让我走的吧,你很生气吧,我是那么任性的……我错了,所以你现在来惩罚我了吗,要让我感到一样的心痛吗,你真的是混蛋唉……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难过……西索……你别死,别死……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倚在池边的石台上,轻轻地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过,我们去冒险,去流浪,去旅行……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喜欢我乖乖在家里等你,我就在家里等你……你喜欢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去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在你身边……”
滴落的眼泪晶莹剔透,滴进心尖,烫伤柔软……冰山融化,绝美的风景呈现,花开的声音因你而动听。
原来流水的心音是因为被你融化了坚冰,谆谆流淌的小河苍白地春日里叮咚作响……当初春遇到盛夏,希望我们相遇的不会太晚……
逐渐睡着的女孩泪痕残留,并没有发现门口那个一直观望的身影。
单薄的白裙女孩扶着门框黯然伤感……
——记得要幸福……
她决绝地转身离去。
库洛洛在房间里把玩着手里的魂石,等待着来客。
门被敲开,苍白憔悴的女孩安静地走进来。
夜末做在沙发的侧边,沉静地开口,“库洛洛,我需要你帮忙。”
库洛洛靠坐在沙发上,勾唇,黑色眼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