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黄昏的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夕阳拉长了三个影子……
“哎?你们有没有听到鸟叫声?”夜末支楞着耳朵仔细听。
“在那边,你要干嘛?”
夜末穿过草丛,看到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
“受伤了?应该是风太大把它从树上的鸟窝吹下来的。”她托起嫩黄的小鸟,受了伤的小鸟扑腾着小小的翅膀。
“女人,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飞坦和芬克斯站在草丛那侧并不进来。
“你们很着急赶路吗?等我把它的伤口清理下放回去再走,好不好?”夜末低着头摸摸小鸟。
“不行!”飞坦想也不想就拒绝。
“哼!”芬克斯不屑地轻哼,然后径自走开。
“为什么做人要那么冷漠,要那么着急呢?有很多事情过犹不及呢。”
边说边为小鸟清理伤口。
“不要拿你的大道理来教训我!快走!”
“生命啊,都是生命。你是,它也是啊。”
“如果我像它这个样子就不会继续活下去!”
“嗯?”夜末抬头看他一眼,一挑眉,复又低下头来,“那说明你没有它坚强。”
“你说什么?”飞坦细细的凤眼一挑,黑伞指向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捏死它。”
小鸟“叽叽”像是着急地叫起来……
夜末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没有表情。
“到底什么才会让你想要去珍惜呢?如果,连生命都不是的话。”
“……”飞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收起伞,“没有。”
他心想,我是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的人,怎么会想要珍惜其他的。这世界的生命有多少值得珍惜?可生可活都要看自己的残忍程度。
他想起流星街的生活,那时候,他还没有变得那么强,还没有加入旅团。他的命每天都像是握在别人的手上,能见到升起的太阳就觉得是恩赐,然后开始为新的一天拼命。
杀掉别人,抢走食物,才能让自己活下去。那个时候,又有谁珍惜过他的命?不,应该说,那个时候,谁珍惜过生命?
被重伤到快死的时候,一个人窝在阴冷隐蔽的角落,躲避着死亡或者等待着死亡。那样的时候,从来没有谁会走过来伸出温暖的手为他清理伤口,给他一个家。永远只有疼痛,饥饿和寒冷相伴。其实,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比不上现在这只傻鸟幸福。
如果你遇到那个时候的我,也会想要像这样救我吗?不会吧,你这么讨厌我,这么讨厌杀人的旅团,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吧。
如果,都是生命,那这样比起来,我的命还真是比这只傻鸟还贱呢。
这样想着,飞坦心里烦躁起来,眯起金色的眼睛,皱起了眉。
我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事情?
他跳进草丛,一把抓起她,“女人,不要在这儿发疯。”
“喂,让我把它放进去再走。”
飞坦夹起她,向前奔去。
———————————————————————————————— 追上芬克斯,飞坦把她放下。
“前面封锁了?”飞坦问停住的芬克斯。
“嗯,应该是因为要开始今天晚上的地下拍卖会了。”芬克斯不怀好意地咧咧嘴。
“哦?”飞坦和芬克斯对视了一下,彼此都勾起一抹笑。
夜末看两人的反应,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不是要去找人吗?还不走。”弱弱地问了一句。
“女人,从现在起,跟紧我。不然断了胳膊少了腿我可不管。”
夜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为什么会断胳膊少腿?”
“哼,一会你就知道了。”飞坦挑挑眉。
“飞坦,芬克斯!”夜末看着飞奔进封锁区的两人,大喊。
夜末不得不跟上去。
一排黑衣人正逐个检查过往的车辆。
“这边,这边。”
“可以进去了。”
“喂,你们的证件呢?”一个男人指着飞坦和芬克斯问。
“啊?证件?”芬克斯左摸摸,右摸摸,挠挠头,笑呵呵地说,“忘带了。”
“那就回去拿来了再进。”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你真无聊。”飞坦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夜末赶到的时候,飞坦正好在用地上男人的衣服擦伞。
她瞪大了眼,“他……”
“你怎么这么慢?”飞坦皱眉。
夜末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们。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几个黑衣男人拦住他们。
飞坦一个闪身,几个人陡然落地,准备拔枪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这里有人捣乱,快通知来人。”仅剩的一个男人抓起电话,边跑边打。
没看清芬克斯用了什么招式,那个倒霉的男人已经倒地了。
“哦吼,太无趣了。”
夜末极力保持平静地跟着他们。
前面是一个路口,一堆穿蓝色制服的安检人员正在井然有序地一一检查进出人员和车辆。
夜末上前抓住飞坦的胳膊,紧张到发涩的声音问,“他们也要杀掉吗?”
飞坦看着她稍带紧张的神色,觉得好笑,眯起眼睛说,“阻挡我们的都要杀。”
为这种垃圾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真是可笑。
几个制服男人恰好从这里经过,“你们是干什么的?”
甩掉夜末的手,飞坦和芬克斯迅速闪身过去,一把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夜末看着他们利索的身手和躺倒的尸体,脸色苍白……
“他们没有动手伤害你们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飞坦转身看看身后微微攥拳的夜末,“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动手了。只是我们早了一点罢了。”
手机响起……
“团长打来的电话,他说要在色梅塔利大楼里大闹一番,叫我们赶快过去。”飞坦说。
“其实我们本来也快到那里了,其他人呢?”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一边扫除路上的垃圾,一边往那个方向前进。只是团长很难得的对行动做了指示。”
“什么?”
“杀光,所以人!”
夜末睁大眼睛,顿时忘了呼吸。
“杀光……所有人……”她嘟囔着。
“如果怕他们袭击的话,我开启催眠术就可以了,完全不必要杀人。”
她面对着他们天真地说。
“呵呵……”芬克斯嘲笑地勾起笑。
飞坦毫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
南边响起大炮的声音,枪弹声不绝于耳。
漫天的巡逻机,探照灯让人心慌……
枪林弹雨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的心“咚咚”地要跳出来一样,捂住耳朵不想听,闭上眼睛不想看……
“女人,你犯什么傻!”飞坦一把把她拎起来。
“够了,我不想听……”
“哼,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杀戮世界!”他强迫她看不断飞来的子弹。
一排黑衣人手持着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扫射而来。飞坦抱起她滚到一旁的草丛内,“老实地呆在这。”
窜出草丛,飞坦和芬克斯正面着黑衣保镖。
“你们找死”
“喂,这里是禁区。”
“三秒钟之内消失……”
几个人叫嚣着……
“喂,那个矮子好像是照片上的……”
飞坦眼睛一眯,一瞬间,一排人的脖子被折断……
夜末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冷汗直流。
她跑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睁大了眼睛,微微颤抖。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杀与被杀?
生命的自由自主,生命的可贵与珍惜,在这里全部都是妄想……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只有一个逃离的念头……
“你要去哪?”飞坦抓住要跑掉的夜末。
她惊慌的眼神愤愤地看他,一把甩掉他的手,逃掉。
停在一个花圃前,似乎有些远离了那个鲜血淋漓的杀戮战场,她微微喘口气。
“是谁?”一个男声响起。
她警惕地汇聚“催眠术”的力量,只见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来。
灯光下的她看不清暗处男人的面容,却听到停顿后的惊讶声,“夜末月?你是夜末月?”
“啊?你是?”
男人跳到她面前,兴奋地说,“我是蓝沙,你不记得了吗?你救了我还帮我找妹妹。”
男人的脸清晰起来,她想起那个被库洛洛打伤,被玲珑救了,被自己放走的少年。
“蓝沙,你怎么在这里?”
“我根据你给的信息还在找我妹妹,现在在一个老板手下做保镖。边保护他边找妹妹。再见到你真好,你怎么在这?”
“哦,这个说来话长。你妹妹还没找到?”
“嗯,不过我有信心,我觉得不久就会找到了。看你惊慌的样子,出了什么事?”
“额……没,没有。你保护的老板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嗯,对啊。因为局势太乱,我在外围开车接应,以防万一。”
“那就好,别参合进去,也别靠近那栋大楼。”夜末低头,擦擦汗。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我那个时候说要报恩呢,现在有什么机会可以还恩情吗?呵呵……”少年明显比以前开朗多了。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笑呵呵的表情让夜末放松不少。
“嘿,那么大的恩情我可会讨回个不小的报酬哦,别想就这样打发我!”夜末一拳捶上他的胸口,嬉笑着说。
背后花圃的草丛里……
“大哥,现在是个好机会,趁她落单,身边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威胁。”
“嗯,确实。”
两个人躲在后面准备好武器……
“嗯?好像是刚才那个矮子的气息……怎么办?还动不动手”
这时,飞坦恰好赶来……
“嗯?有人来了。”夜末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是飞坦!要是他看到穿制服的蓝沙,会不会不听解释就……?
“怎么了,夜末?”
“先藏起来,一会再跟你解释,别出声。”
夜末一把拉起蓝沙,把他藏进身后的花圃里。
“夜末,你干什么?”蓝沙困惑地被推进去。
“别问了,总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屏住呼吸,别出声!千万记住!”
她刚一转身,就看到面前血气浓烈,恶意缠身的飞坦。
“飞坦……”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
“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有人啊,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飞坦眯起金黄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她……
草丛里躲着的那两个人看情况不利,准备收手逃走。
“撤!”
两个人闪身不见了,留下微微抖动的草丛悠悠地晃了晃……
“什么人?”飞坦敏锐地感觉到草丛微弱的抖动。
“飞坦!”夜末张开双臂想要拦住他的去路。
飞坦瞬间跳进花圃,抓起躲在里面的蓝沙。
“飞坦,别动手,他不是……”
蓝沙被吓的一愣,挣扎着大喊,“你是谁,放开我!”
飞坦看了看夜末惊慌的脸,投去质疑的目光。
“别,我求求你,别……”她脸色难看极了,一双大眼睛含着泪……
她说求求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竟然对一直不屑的蜘蛛用这个词?
“你干嘛求他,这个矮子能把我怎样?放开,我可是斯里兰家的保镖,再不放开我不客气了!”蓝沙握住他的手要掰开。
“哦?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想保护的人是什么样的水平!
蓝沙伸手去拔枪……
“蓝沙,不要……别开枪……”
蓝沙的枪刚指向飞坦,只见飞坦一挥手……
“唰!”
鲜血四溅……
蓝沙握枪的手渐渐滑落,瞳孔慢慢放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
没有了遮挡,他看见她被溅得满是血的脸异常苍白,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恐的失神……
蓝沙的血溅在她的脸上,上衣上,四周的花草上……浓郁的血味让人不禁想要掩鼻……
夜末的心在被溅血的瞬间惊的停了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蓝沙倒下的身体,有种是在做梦的感觉。
不,不会的……
她摸了摸脸上的血,满手鲜艳的血花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不是真的,全不是真的……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这个疯狂的世界,鲜血淋漓的世界。
它打破你所有的希望,践踏每一个的生命,没有光明,那些所谓的公平,正义与温暖都是虚伪的。像是被五光十色的糖纸包裹的毒药,是坏到骨子里的黑暗……
颤抖在风里的生命,是多么微弱的花,一阵风就可以凋零……
耳边的枪炮声更响了,火光冲天,各种尖叫声,惨叫声,咆哮声异常清晰……
当蓝沙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死去,她才发现她是那么无力和脆弱……
一瞬间所有的信念轰然倒塌……
“就这种水平?哼!练手都不够的垃圾!”飞坦不屑的看看地上的尸体。
“飞坦……”她的声音像幽灵一样轻……
“嗯?”抬眼看去。
“我要见库洛洛,给我号码。”她的声音变得很平静,很平静。
“为什么要见团长?”
“给我电话。”
飞坦拨通电话,没给她听,只转述了她的要求。
“团长在色梅塔利50楼。”
“知道了。”夜末失神地走出去,一步一步呆呆地向前走。
“女人,你闹够了没有,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捆了扔进垃圾箱,等走的时候再来取!”飞坦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她拂掉他的手,笑得很纯真,说,“飞坦,我清醒地很,不要担心。”
飞坦暗想,你这个样子叫清醒?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要担心。”
推开他,夜末飞速奔向色梅塔利大楼。飞坦看她飞速奔跑,灵敏跳跃,几秒钟就脱离了视线。速度完全不低于自己。
原来是这么强的人,为什么要假装得那么弱?真是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