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明亮、和暖的光线在院子里铺开，陈少卿追着梅香玩耍，蒲小芹歪在摇椅上，摊开的账簿搁在脸上。
庄丙弘送来的这些账簿，她从昨晚上就开始看了，看到今儿，看出来一个结论。
——在她的顾客群里，三成人每月买布一次，五成人每季度买布一次，还有两成人……
她做秦妙英不过四个月，主持家业、翻看账簿也不过四个月，因此还不能确定那两成顾客里，有多少流失了，多少是每半年买一次、多少是到过年了才买的。
但根据以上结论，已足够得出另一个结论。
——苏杭之地再富庶、苏杭百姓生活再富足，也没法像现代的人那样，动不动地就裁布做衣。
古人购买力有限，单就布料一样买卖，满足不了蒲小芹的雄心。
她美美睡了一觉，日落时醒了回房，用自制的木炭笔开始在宣纸上作画。
只是买卖布料能挣几个钱？
把布料加工一下，做成成衣再卖，不是更挣钱么？
她早就了解过市场了，市上是有成衣店，但店里的衣服都太中规中矩了，艳丽的颜色不敢用、繁复的纹饰不敢绣，更不要说款式了，来来去去就那几样。
蒲小芹觉得那些个成衣店竟然能有生意，真真是怪事一桩。
她一直画到五更天，画了一摞的成衣稿。
次日一早，叫了庄丙弘来，嘱咐他找几个手艺信得过、人品也信得过的绣娘，按稿赶制这些衣裳，分批送来。
十天后，第一批五套新衣送到她面前。
她差梅香去请了秦三婶和金砖来。
这一日，她、陈少卿、秦三婶，以及梅香、金砖两个下人，红透了半个苏州城。
红，不是因为她做了善事或是嫁了个小夫君，或是她的小夫君、她的三婶、她的丫头有什么八卦，而是因为他们穿得好看。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正好她和陈少卿都还在三年守孝期。
今日她穿着出门的，便是一身素净典雅的白衣，领口、袖口、腰带、裙裾四处绣着些淡黄色的腊梅，与头上的白银梅花簪相得益彰。
她给陈少卿穿的，则是主打黑白两色的对襟短襦，大片的白色覆在身上，看起来干净舒爽，领口、袖口、系带用上对比强烈的黑色，又显得他乖巧聪明。
身为男主，陈少卿必然长了一张好脸蛋，又占了年纪小、正可爱的好处，蒲小芹感觉今日她的风头让陈少卿抢了不少。
当然，除去她和陈少卿，专门被她叫出来当模特的秦三婶、梅香、金砖三人，也大大地露了回脸。
她以巡视布庄为由，逛了半个苏州城。
三天后，庄丙弘满脸红光，到秦宅来见她。
“大小姐！要、要出大事了！好多人、好多人都来打听，问大小姐你前几天穿的那套衣服怎么做？哦，不止是你穿的那套，还有少爷穿的那套，还有秦三奶奶，还有梅香、金砖两位姑娘穿的，都有人问！按照你说的，我告诉他们这衣裳是大小姐你亲手做的，不知道怎么做，也不卖，可他们、他们……”
蒲小芹勾唇笑了。
这是她要的结果。
但还不是她要的最终结果。
她挥挥手，“庄管事你先回去吧，若有人问，你还这么回答就是了。”
接下来一个月，她专门做起了模特，隔三差五地就穿着各式素净典雅的衣裳，带着可爱乖巧的陈少卿，并着端庄有气质的秦三婶，俏丽可人的两个丫头，出了秦宅去巡视布庄。
她一行五人，有夫人、有新妇、有少女、有孩童，针对的消费者群体非常广泛。
广泛到，半个苏州城的一大半人都在关注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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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某一日，蒲小芹从布庄回去，见到了她一直在等的人。
秦三叔，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