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川替她拢了拢围巾，指尖在她锁骨处的胎记上短暂停留——那里与他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是血脉最直白的证明。
“药按时吃。”他声音低沉，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烫金名片，“这是沈家在伦敦的私人医生，24小时待命。”
沐婉清接过名片，触感微凉。
她猛然间就想起，这几日沈凌川笨拙地学着熬粥的样子……
这位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教父级人物，竟会因为女儿一句“有点咸”而反复调整火候。
“爸。”她轻声唤道，这个称呼已经不再生涩，“何姨和清欢那边…”
沈凌川的手杖在雪地上顿了顿：“交给我。”
三个字，重若千钧。
沐婉清忽然想起昨夜父女俩的长谈。
沈凌川与何少颖是商业联姻，一开始何少颖一直喜欢沈凌川，只因乔以柠的存在，两人关系一直无进展。
后来听说二人分手，她就积极争取。
心如死灰的沈凌川只为家族利益，就接受了这桩婚事。
既然娶不到自己心仪的人，娶谁又有什么区别。
沈清欢今年刚满十八，正在瑞士读酒店管理。
年后准备回国去自家酒店实习。
这个看似完美的家庭，实则早已形同陌路多年。
“春节前我会处理好一切。”
沈凌川抬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沈家老宅有棵三百年的银杏，你爷爷……”他喉结滚了滚，“一定会喜欢你。”
远处传来航班提醒的广播。
沈凌川最后抱了抱女儿，雪松香气将沐婉清温柔包裹。
当他转身走向安检口时，背影挺拔如松，仿佛这二十二年的遗憾从未存在。
沐婉清摸出口袋里的怀表——周晏琛送的这枚古董表，如今旁边多了块沈凌川留下的百达翡丽。
两块表针同步走动的声音，好像是父女俩跨越时空的共鸣。
飞机穿越云层时，沈凌川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原来他还有一个跟乔以柠共有的孩子。
上苍对他也不错嘛。
这边的沐婉清，她不知道京城那座深宅大院里等着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但此刻掌心残留的温度，让她有勇气面对所有未知的风暴。
沈凌川在公务舱辗转难眠。
他想起何少颖书房里永远摆放着的全家福，想起清欢撒娇时扬起的眉眼。
机舱昏暗的灯光下，他摩挲着钱包里新添的照片——那是婉清大清早站在玄关处他悄悄拍的倩影。
两个女儿的面容在眼前重叠，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初冬的剑桥又飘着细雪，沈凌川的航班在午后又降落到M国。
感冒痊愈后，沐婉清重新回到了校园生活。
初冬的䁔阳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在她的笔记本上，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与窗外轻轻摇曳的树枝声音交织在一起。
傍晚时分，她回到公寓，煮了一碗清淡的蔬菜粥。
热气氤氲中，她拿起手机，指尖在相册里轻轻滑动，最后停驻在那张与沈凌川的合影上。
照片里，男人西装革履却眉眼温和，而她站在他身侧，嘴角挂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笑意。
夜色渐深，这边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
沐婉清将餐盘放进洗碗机，擦净手后，坐回沙发上，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她今天在剑河畔与沈凌川的合影——她捧着热可可，父亲撑着一把黑伞微微向她倾斜，两人相似的眉眼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她指尖轻点，将照片发给周晏琛，附上简短的几个字：【和爸爸一起】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沐婉清能想象到周晏琛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在办公室里放下所有文件，捧着手机专注等待她的消息。
果然，回复很快弹出：
【沈叔叔比财经杂志上看起来更亲和。】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感冒刚好，别在河边吹风。】
沐婉清忍不住微笑。即使隔着八千公里，他依然能从照片背景的柳枝摆动幅度判断出当天的风速。
京城，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晏琛凝视着手机屏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中沐婉清的笑颜。
窗外霓虹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眼底的温柔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自从在剑桥分别后，他每晚都会翻阅两人过去的照片。
那些影像像是记忆迷宫的线索，一点一点拼凑出他遗失的过往。
提示音响起时，他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
点开照片的瞬间，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原来真的是沈凌川。”
他低声自语，指尖轻抚过屏幕上沐婉清的笑颜。
窗外夜色渐深，办公室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放下钢笔，转动座椅面向落地窗，城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自己能记得给婉清找亲生父亲的事情了？”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自从在剑桥分别后，他每晚都会翻看手机里那些偷拍的瞬间——图书馆里专注阅读的侧脸，樱花树下回眸的浅笑，咖啡厅里因为尝到甜点而眯起的眼睛。
电脑屏幕忽然暗了下去，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周晏琛揉了揉眉心，转向笔记本电脑。
就在他准备关闭系统时，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屏保切换时意外弹出一个文件夹窗口。
一个从未注意过的文件夹突然闯入视线——
“她”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
周晏琛的目光被那个孤零零的“她”字牢牢抓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握着鼠标的手竟有些颤抖。
点开的瞬间，无数照片如潮水般涌现在屏幕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文件夹里唯一的视频文件。
周晏琛点开它，自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如果有一天我忘记这些……”
画面中的他正对着镜头举起香槟，背景是装饰一新的云山别墅。
“记住，我永远会重新爱上你。”
视频戛然而止。
周晏琛猛地合上电脑，胸腔里翻涌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京城灯火尽收眼底。
远处，大本钟的报时声通过沐婉清送的怀表同步传来。
他低头看去，表盘玻璃不知何时映出了自己的笑脸——
那是想起心爱之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相册点开的瞬间，数百张照片如潮水般涌现在屏幕上：
沐婉清在图书馆打盹的侧脸，他们在琼海潜水时的合影，甚至还有她跟妈妈一起时，他偷偷拍下的泪眼朦胧的特写……
每一张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拍摄时间。
每一张都是沐婉清，却都是他记忆中从未见过的场景：他们在游乐园共吃一个冰淇淋，在电影院十指相扣，在海边看日出时她靠在他肩头沉睡…
还有，居然还有他在海里求婚的视频。
原来……
原来他已经求婚成功了。
原来……
原来她说的要领证是真的。
原来……
原来他们一直都很相爱。
周晏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记忆深处袭来。
他猛地闭上眼睛，那些被刻意封存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回——原来在他忘记沐婉清之前，他们早已相爱。
且爱得很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周晏琛的指尖微微发颤。
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闪回——剑桥校园里她踮起脚尖为他整理领带的温度，图书馆角落那个带着墨香气息的吻，暴雨夜里她哭着说“我只有你了”时颤抖的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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