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利亚，暗影血清公司。
龙燃穿着脏乱不堪的衣服，背着破旧的背包走到前台，把背包放在桌子上，背包给前台的小姑娘收走了。几分钟后，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提示银行卡转入二十万美金。
她收起手机，回到曾经和杨林一起住过的房间，脱掉外衣和裤子，只穿着紧致的健身衣进到卫生间，面对镜子站立。黑色的骷髅头印记已经蔓延到腹部，腰上的皮肤变得无比粗糙，仿佛被魔鬼亲吻过，胳膊上有一条长约十厘米的伤痕，正在流血，但很快就止住了，而后伤口缓缓愈合。
她来到巴西利亚之后就把头发剪短了，原本想剪光头，但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只剪成波波头，此时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刚睡醒的人的发型。皮肤黑得就像那些巴西利亚女郎。她抬起手摸了摸脸，脸上传来老茧的粗糙感，仿佛把砂纸放在脸上摩擦。
她低下头，开水龙头，让冷水冲刷着头顶，也冲刷掉她脑中的狂躁感。洗完头之后她用毛巾擦了擦，用吹风机烘干，把头发向后扎成一个小辫，走出卫生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家用医疗箱，从里面取出碘伏和棉签，用棉签沾着碘伏涂在愈合的伤口上，继而拿出密封的医疗钳，把右腿抬到椅子上，掀起破烂的裤腿。
右腿有一处贯穿伤，伤口无法愈合。但是别人看不出她有贯穿伤，因为她走路与常人一样正常，很难想象她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子弹留在了伤口内。她把医疗钳伸到弹孔里，身体微微颤抖，她咬紧牙，夹住子弹，心里默数三个数，猛地发力将子弹拔出来，血溅在椅子和床单上，留下永远洗不掉的痕迹。她额头冒汗，喘着粗气，用止血剂止血，绷带包扎，做好一切之后她像虚脱了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龙燃，我听说你打击毒枭回来了，你在吗？”门外响起艾布尔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艾布尔用杨林留下来的钥匙开门，见龙燃躺在床上，腿上包着纱布。
“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他蹲下身查看龙燃的伤势。
“出去。”龙燃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
“出去！”龙燃加重语气，好像上司在训斥自己的员工。
“龙燃，你回来已经半年了，但是你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话。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还是说你不是真正的龙燃？”艾布尔没有走，他坐在龙燃身边，“龙燃，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我随时可以为你去死！我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比不过那个东方小子！”
“和他没关系。”龙燃闭着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盲人，“我是真的龙燃，至少我觉得我是。”
“你不是。你以前虽然冷淡，但是不会这样。你最近是怎么了？你简直像个机器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龙燃不说话，像是睡着了。艾布尔低头看着她腹部的黑骷髅印记：“你又服药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艾布尔握紧拳头，连呼吸都在颤抖：“我发誓，如果我看到他，我一定把他的头砍下来，然后把他的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狗熊！”
“在此之前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会对你做同样的事情。”
艾布尔叹了一口气，拿过毯子盖在她的肚子上，留下一句“你变了”之后便离开了房间。这里很热，但是冷得却好像地狱，南极尚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龙燃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布满老茧、皱纹和血痕，指甲泛黄变形了，就像一双久经沧桑的老妇人的手，属于少女的细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龙燃突然觉得有些累。她不会魔法，不能像杨林那样看到未来。她乞求上天赋予自己神奇的魔法，哪怕能看到一丁点未来的影子也好，那样就能明白现在所做的意义。但这样的乞求就像在南极干谷求雨一样，终究只是徒劳。
她梦想自己拥有看到未来的魔法。不管条件如何变动，她依旧会在一个美丽的夜晚献出自己的身体，两人结合，结婚生子，过上普通人类的生活，直到生命尽头；但在完美的结局旁边却又凭空出现一条线：她主动提出分手，从此之后和别的分手的情侣一样变成陌生人。
她认为那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而是别的维度空间的自己。
她突然皱眉，它来了。她的皮肤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黑骷髅印记，每一个的表情都像是在嘲笑她。她的耳边响起刺耳的嘲笑声，她的眼前出现黑骷髅诡异的笑脸，正有什么东西进入她的大脑！她捂着耳朵，蜷缩着身体，宛如一只虾米。
“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龙燃用粗糙的手拍打自己的头，接着又爬到床头狠狠地撞墙，但声音和景象依旧挥之不去。她在那个影院中，影院装着三百六十度环绕屏幕，天花板上还挂着一个屏幕，她无处可逃。
艾布尔一脚踹开门，见龙燃病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密封的注射器，把它扎在龙燃的手臂上。龙燃挣扎几下之后便不动了。她身上的黑骷髅印记正逐渐消失，只在手臂上留下了一个，就像特殊的杀手在目标身上留下来的特殊的痕迹。
“龙燃怎么样？”斯科特从门外进来。
“我要把杨林的老二砍下来塞到他的屁股里！”艾布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已经下令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向她提供药物，不管是谁违反这项规定，我保证他会死得很难看。”
“她体内的药物已经饱和了。”艾布尔看着宛如睡美人一样的龙燃，“强化血清总有一天会把她折磨死。”他面色阴沉地从斯科特身边走过去。
“你真要去找杨林？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我去把龙燃带回来的那身铁皮拆了，别让她看见那该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