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特夫妇在国际上颇为知名。夫妇二人是环境科学家，一直在为人类与环境的关系而不断努力；同时也是一流的机械工程师。二人的论文发表在各大国际论坛上，引起学术界的强烈反响。
杨林看着夫妇二人的遗照，觉得非常眼熟。五官、眼神，他都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艾薇尔！
有关艾薇尔的背景，他只是知道一些碎片。这些碎片大多来源于艾薇尔的口头描述或者赫莉的描述：
艾薇尔是她的名字，布朗特是她的战甲的名字，可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就像不知道金奶奶全名叫温特.金一样。
“艾薇尔的父母死于一场工程意外，当时艾薇尔就在现场。”
“我的父母都是机械学家。”
杨林的手指划过那两张遗照。
有关布朗特夫妇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多年前，布朗特夫妇在发表了“资源合理利用”主题论文之后便销声匿迹，有传言称二人退出了学术界，但后来谣言被打破，他们加入了一个科研团队继续为该领域做着贡献。
这支团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有关它的信息为零。
线索在杨林的脑海中串联起来：这支团队由环境科学家李照世领导，专门研究星外资源。而夫妇俩死在了一场工程意外中——被坍塌的宏观平台砸死了。
“夫妇俩有一个女儿，是我对不起她，布朗特夫妇是我的团队中最出色的科学家，我想至少能拿到她的抚养权。但是我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李照世缓缓道来，“她叫艾薇尔.布朗特，现在应该跟你一样大了。”
她可比我小多了。杨林心说。他合上花名册，“您不打算把这个项目继续下去吗？”
“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那场事故之后我们研究团队损失惨重，不仅仅损失了人，还损失了一大批珍贵的资料，项目已经无法进行。”
“但是新鲜的血液每年都会有。”
“你说得对。”李照世点点头，“新鲜的血液每年都会有，你愿意做这滴新鲜的血液吗？年轻人，你有这个天赋。”
“什么？”杨林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加入我们。”李照世说，“我知道你现在上大二，准备考研。既然这样，你完全可以到我的团队里来硕博连读，不用担心自己考不上，我可以给你这个保送名额。”
由教授专家提供的保送名额弥足珍贵。得到专家的保送名额等于得到了专家的认可，在研究生的班级里都会高人一等，写在简历里，未来在任职单位会平步青云。但是这种事情一年都不会有一次，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为学校的保送名额争得头破血流，至于专家的保送名额想都不会想，因为那根本不现实。
艾薇尔坐在角落里紧张地看着这边。二人的对话，通过蓝牙耳机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杨林……”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而且我跟您的观点并不一样。”杨林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名额交给我。在我读书的环境科学院里，比我优秀的比比皆是，况且我上的大学也不是什么名校。”
“我带头反对东方填鸭式教育。”李照世说，“填鸭式教育到头来消灭了人的原创性。跟老师观点不一样就要改？这一点到底是谁规定的？我们需要的难道不是你那不一样的观点吗？至于说为什么选择你，我只能说缘分。你拿着我的名片，不是吗？”
缘分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廉价？他只不过是因为在卫生间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艾薇尔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杨林……”
“我有拒绝的理由吗？”
“杨林！”
艾薇尔的声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她一只手捂着耳朵，别人也只是以为她在电话里与谁争吵。
杨林这个名字很大众，大众到街上一抓一把。
“我想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我自认为这是我活到现在抛出的最大的橄榄枝。”李照世笑着说。
桌子下面，赫莉死死抓着艾薇尔的手，这家伙已经想要当场击毙杨林了！
“艾薇尔，冷静！”赫莉低声说，“你难道不了解他吗？”
艾薇尔面无表情，双眼通红。
“赫莉，你松手！”她说，“半个月的时间不足以了解一个人！”
“但是，请允许我拒绝。”
杨林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艾薇尔的怒火。他的声音很大，哪怕不戴耳机艾薇尔都能听得见。
人的欲望是野兽，挣脱牢笼便无法再被征服，他只有加固这个牢笼，才能保证不让内心的野兽逃出来。如此说话必然会被扣上“不尊重长辈”的骂名，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说，否则那头野兽必然会逃出来。
听闻此言，这位专家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能告诉我理由吗？”
杨林深吸一口气，和龙燃的手十指相握，柔软细腻的感觉平复着他的内心。
“为了能和龙燃在一个团队里学习，我决定跨专业考研。她是文科生，肯定不能到您的团队中去。我知道这样很疯狂，但是您知道，爱情总能让人疯狂那么几次；其次就像您所说的，我是个很爱幻想的人，幻想就是把不可能的东西变成可能，在劳累中给人以安慰，与又冷又涩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所以即使那个项目遭受了损失，我也依旧认为我们和外星人之间存在和平交谈的可能性。我对您所说的战甲和异化者保留自己的观点。万物皆有弊端，我不认为大规模的使用战甲和让人接受伽马射线的辐射从而异化是一件好事。”
李照世抬手为他鼓掌，不知是为他的勇气鼓掌还是为他的观点鼓掌。
“确实，万物皆有弊端，我无法否认你的观点，而且我也乐于看见年轻人有独立的思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强求。”李照世叫来服务生付了钱，“愿我们有一天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