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布里亚大区漫展会场,十号餐饮区。这是整个会场最大的餐饮区兼电竞区,餐饮种类丰富,休闲娱乐设备应有尽有。
杨林和橘氏兄妹面对面而坐。如果现在某人能拿出一副扑克的话杨林倒是很想和面前这两位斗会儿地主,但是现在没有扑克,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斗地主。
杨林打斗地主菜得很,胜率四舍五入约等于零,颇有“大慈善家”的风范。
兄妹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二人同时收到一条未知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兄妹俩的手机都是学院分发的,安全系统像战甲一样滴水不漏,应该不会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才对。二人来到这里,见杨林戴着墨镜,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高脚杯中的酒的颜色像干涸的血一样黑,自带忧郁的气质,好似从远方而来的流浪的诗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号码的?”橘直树冷冷地问。
杨林默不作声。
橘直树握紧拳头,突然被橘樱柔软的手掌覆盖住了。橘樱瞪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放平语气:“好久不见,久疏问候。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我叫橘樱,TaChiBaNaSakura,20岁;这是我哥哥,橘直树,TaChiBaNaNaoki,21岁。”
杨林抿了一口红酒,放下杯,轻轻点头。隔着墨镜,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看着谁。
人心未必隔肚皮,一副镜片就足以掩盖人心了。
橘樱对杨林感到有些陌生。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不过相隔一个月,那时自己和杨林都没有穿战甲,坐在无人岛上平等地交谈。他是个阳光的大男孩;现在双方同样没有穿战甲,那座钢铁监狱却仿佛就站在他身后。
橘樱低下头:“我代表我哥哥为他刚才无礼的行为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没关系。世间之事就像红酒,即使是最香醇的红酒也会带着木桶的味道,如果你总是纠结于木桶的味道,最美味的红酒也难以下咽了。”杨林轻声说,好似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僧。
“你这算什么态度!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橘直树咬牙切齿地说。
杨林看向橘直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喜欢你妹妹,不代表我也喜欢你。”
“本大爷不用你喜欢!”
“承蒙你的喜欢,小樱很高兴。”橘樱淡淡地说,“我们虽然已经表达了歉意,但是一码归一码。请你务必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号码的,这很重要。”
杨林指着自己的脑袋。
橘氏兄妹不解。橘樱刚要开口,杨林便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相同的红酒。
“我记得日本允许饮酒的年龄是20岁吧。既然你们够年龄了,不妨尝一尝。”杨林做出请的手势。
橘直树好似猪八戒吃人参果把酒一饮而尽,“咣当”一声把酒杯摔在桌上。
橘樱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味道复杂多样,果香突出却不突兀,口感柔和如小溪从喉咙中流过,留下了久久不散的余味。这里距离图拉斯酒庄并不远,如果我没猜错,这杯葡萄酒应该来自于图拉斯酒庄,而且从酒的颜色上看,它来自于该酒庄中最具代表性的葡萄酒:Radici,只有Radici的颜色才会如此之深。”
橘樱的母亲是大和抚子。橘樱从记事开始便和母亲学习茶与酒的文化了,加之父亲喜喝葡萄酒,家里收藏着世界各大酒庄的葡萄酒,所以橘樱还未成年时就对酒颇有研究了。
品酒不饮酒,此乃酒之道。
橘直树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觉得葡萄酒都一个味儿,还是中国的二锅头好,好喝不贵,关键是劲儿大,那才是男人该喝的酒!
“其实我不懂红酒。”杨林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它的颜色很奇特。在我的印象中,葡萄酒都是像血一样的红色,现在颜色突然变了,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不是吗?”
“它的本质是红色的,只是太过深沉。”橘樱端起酒杯,正对着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酒液宛如红水晶一样晶莹。
“只有在阳光下才能变成红色,很奇怪,不是吗?”
“你话里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橘直树皱眉。
“哥哥,安静点儿!”橘樱呵斥。
橘直树要了一份甜点,埋头苦吃。
“很抱歉,失态了。”橘樱重新端坐,“正如我哥哥所说,你肯定不是单指葡萄酒,请告诉我你想表达的意思。”
“在此之前,请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吧。只要不涉及到机密,我一定如实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在无人岛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但是你那时情绪不稳,很可能不会如实回答,所以就没问。现在我们坐在对等的位置上,请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打造那个东西?”
橘樱和哥哥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好在不涉及到机密。学院只不过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教给我们机械学的知识罢了,用它让我们强身健体、坚定心志,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目的了。毕业之后,只有满足一定条件的人才能把它带走,而且带走的人未经学院同意不能擅自动用它,否则学院有权剥夺他的持有资格,把它带走并予以销毁。”
“也就是说它对你们而言只是一个工具?”
“与其说是工具,不如说是最好的伙伴。每个人都在为毕业之后能带走它而努力。每个人都有珍视的东西,即使不好也会敝帚自珍,这是人之常情。它承载着我们的回忆,这就足够了。”
“既然这样,它和废铁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橘直树拍案而起,甜点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我说,这样它和废铁又有什么区别?”杨林隔着墨镜盯着橘直树愤怒的双眼,重复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