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大陆延绵不绝,杨林一路向北,与纳米比亚、安哥拉擦边而过。纳米比亚的最西方有一座天然的良港叫沃尔维斯港,最早被航海家迪亚士发现,自地理大发现开始就是商品货物、商人传教士云集的地方。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品都能在这里卖上大价钱:有人在这座港口买到了梦寐以求的商品,有人在这座港口赚到了许多钱,届时,疲劳的他们不再出海,回家与家人团聚。
战甲破损,杨林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他很想去港口讨一口热饭吃,顺便体验一下家庭的温暖。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在临近期末时来到了边界,错过了期末考试,也错过了暑假。好消息是爸妈知道他还活着,坏消息是爸妈肯定以为他成了异化者。
与其成为异化者,还不如一死了之。
无论何时,赤道上的白昼与黑夜都是二等分。当夜幕降临时,杨林降落在赤道线上的一座小岛上,即使是海风也让人感到沉闷,闷热得像是蒸包子的笼屉。
海水冲刷着海岸,偶有不幸的鱼搁浅。杨林把搁浅的鱼收集起来,用石头刮去鱼鳞,然后掏出内脏,洗刷干净之后生吃。他颇喜欢贝爷和德哥的荒野求生节目,每一期他都看,掌握了一些荒野求生的知识。
他曾以为荒野求生离生活在安逸的人类社会的自己颇为遥远,这些知识可能永远都用不上。
但世界这个大房间总是人满为患,即使是最角落的位置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他现在就蹲在那里,看着灯光下的他们端着红酒,吃着烤鸡,自己则在黑暗中捡起地上的骨头,啃食的样子犹如一只落魄的老狗。
吃完之后他就躺下来,一点一点地舒展身体。他飞了一天,海水不断冲刷着战甲和身体。海水被太阳晒干,在他身上留下一片盐渍,盐渍浸入到伤口中,疼痛让他几乎麻木。
赫莉打开罐子,从里面爬出来,坐在杨林的胸口上,大眼睛看着他。不足三十公分的她就像月光下的小精灵。
“我们快到了吧。”赫莉说。
“快了吧。”杨林望着夜空。
夜空没有方向,因为北极星隐没在地平线以下了。
“你的身体怎么样?”
“只要不变身就没事。”赫莉说,“强化血清对于身体的稳固远超我的预料。”
杨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腿伤让他的嘴角一阵抽搐。“如果没有强化血清,我恐怕完不成这次任务了。”
赫莉俯身趴在他的胸口上,像只小猫一样安静。“人类一旦习惯了自己有求不得的人生,久而久之,对自己真正的需求也逐渐模糊起来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但是你打破了我的习惯,让我感到迷茫,于是我开始思考我真正需求的到底是什么,是时间呢?还是生活呢?”
“是作为人类的一切。”杨林说,“文明社会培植着人类的欲望,在欲望的驱使下他们机械地打发日子,无灾无难,慢慢地拥有一切。这里远离文明社会,你我一无所有,当文明社会分崩离析时,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赫莉闭上眼睛,睡着了。涨潮的海水把鱼骨头冲走,在沙滩上留下一片阴影。
杨林捧着赫莉,把罐子横着放在边上,用石头固定住它,把赫莉小心翼翼地放心去。然后脱掉紧身衣,赤着身面朝正东躺下,把紧身衣盖在身上,大脑放空,紧绷了一天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从正东方升起的太阳,而是噩梦。梦境中他被送上了实验台,如同小白鼠一样被解剖。
他穿好衣服,钻到战甲里,抱起罐子继续飞行。
“杨林先生,电波解析已完成50%,预计还有12小时解析完成。”
“电波?”杨林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是从那个异化者那里接收到的电波。
“是否播放现在解析的内容?”
“播放。”杨林想听听那个异化者到底说了什么。
“感染……宇宙……裂隙……魔鬼……”战甲中断断续续地传来这几个词,声音中充斥着绝望。
杨林眯起眼睛。这些词乍一看没有任何联系,但却又出自一人之口。
“玛佩尔,我们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
“预计12个小时。”
“加速解析,在我到达目的地之间解析完成。”
“好的,杨林先生。”
太阳即将达到最高点,杨林从直布罗陀海峡的上空穿过,到达了地中海海域。
即将进入冬季,地中海海域吹来了温暖的风,下起了小雨。岛屿植被茂盛,但只有一座岛屿草木枯黄,毫无生气,仿佛受到了诅咒。那座岛屿的后面就是那漆黑的地狱之眼,从天空直垂到地上。
那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杨林在上空停了许久,等待玛佩尔给他反馈。
“杨林先生,电波解析完成。”
“播放。”
“正在播放。”玛佩尔柔和的声音之后依旧是那绝望的男音,“岛屿是通向痛苦的大门,大门的后面是感染者和怪物的国度。他们是从宇宙中诞生的魔鬼,带着死气从那道裂隙中降临。我被他们感染了,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怕我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认出我,因为我丧失了人类的一切。我无家可归,以后会以海洋为家,告诉来往的人们不要靠近那座魔鬼的岛屿。”
感染指的是伽马射线,那感染者和怪物指的就是异化者了。这座岛上,有很多的异化者!
杨林打开封盖,微微一笑:“赫莉,这次我们来对了!”
“但是你要怎么进去?”赫莉说,“我能感受到,这座岛上的伽马射线强度惊人,你缺少战甲的保护,进去等于自杀。”
“岛屿哪里的伽马射线辐射低?”
“岛屿外围百米之内,那里的辐射几乎没有。”
杨林降落在小岛上,看向远方。他能看见远处山丘的轮廓。过了一会儿,地面震动,一队身影跑下了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