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闻言“嗤”了一声笑出声来，“你瞧把你吓的，来的时候我都看过了，没有人监视你，我这才放心进你屋子里的若是有人监视我早就跑了。”
眼下之意是，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等着别人来抓。
说着顿了顿，女人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啊？”
“知道的，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个老鼠洞出来的呢。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你这胆子，也好意思说自己从过军？”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赶紧走！”江禄恼羞成怒，心口剧烈起伏着。
女人的手按在他心口，“急什么？我们可是老相识，好不容易见一面，当然要跟你好好叙叙旧了~~~”
江禄立时就炸了，推开她的手连退了两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说完就快走，不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我的命很珍贵！”
女人闻言吃吃的笑了起来，“你的命当然珍贵了，当年可是那么多条人命换来的。你睡觉闭上眼睛，会看到你的那些袍泽兄弟来找你叙旧么？”
江禄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脸色也刷白，“闭嘴！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有事没有？没事就给我滚！”
“哟，这么无情啊，当年你在我那床榻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要给我赎身，要娶我做妻子，还说要跟我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
女人左手作兰花指，矫揉造作的挡着嘴吃吃笑。
“当年你为了给我赎身，可是出卖了你的两千兄弟，将他们的身家性命和几十万两的军饷拱手送给了主子。这也才十几年，你就全忘了？”
“够了！别说了！”江禄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吼着。
女人柔柔地笑着，打掉他的手。
“我还以为像这种刻骨铭心的事情，你会一辈子记着呢。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要了人家的身子，却反悔不肯给我赎身，真是个无情的负心汉呢。”
江禄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够了！我让你别说了！”
“怎么，心虚了？我只是将你做的事情，如实的说出来而已，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那些事情又不是我做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当年就是你鼓动我，接受了那个人的钱替他做事，害得我一步错步步错！”
江禄气急败坏，“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跟他们一起死，也不想独自苟活的！可我能怎么办？”
女人简直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无法自控地哈哈笑出声。
“你没有选择？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你要是真的想跟他们一起死，当时他们两千人因为军饷被劫而全部被杀，你就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
江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你，你……”
“可是你这个收受了好处、出卖他们行军路线、害了他们两千人性命的人，却独自苟活了十几年，在侯府独享荣华富贵。”
“如何你还振振有词地站在这里说你没有选择，老天爷啊，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江禄，你太虚伪了，太无耻了！我见过的无耻小人那么多，但像你这样无耻到理直气壮、还要给自己强行加一个无辜受害者身份的，唯我生平仅见！”
女人一通抢白，江禄嘴唇颤抖着，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来。
“薛芳菲，你究竟想如何？”
女人……也就是薛芳菲，她只是一顿，便从哪愤世嫉俗的状态抽离出来，缓缓地打量着江禄发笑。
“我想如何，你应该清楚的。主子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变过——柳三娘必须救出去，她知道的太多，决不能落入这侯府之手。”
江禄闻言脸色一变，“不可能，眼下侯府里风声这么紧，我不可能答应帮你们……”
“你以为你还有的选么？”薛芳菲打断他，“这是命令不是恳求。”
江禄沉声：“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处境么？一旦我帮你们，我就会马上暴露！这侯府还呆得下去么？”
薛芳菲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忽然，笑容一顿，面色瞬间转冷。
“江禄，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于主子而言，你不过就是颗摆在靖安侯府里的棋子，这件事上你才是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
“你想让你当年做的那些丧尽天良事情，全部公诸于众。”
江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敢……”
“你试试看，看我敢不敢。”薛芳菲镇定自若。
江禄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
不久之后，江禄的窗户翻出去一个黑衣人，以极为敏捷的身手，顺利翻上了外墙，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着人影完全消失不见，观澜这才抱着剑，从隐秘的角落里走出来。
“主子说的不错，总会有人坐不住的。”
他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一点也不担心人会跟丢了似的。
雪，越下越大了。
……
熙春阁。
后院，客房，薛芳菲从后窗跃了进来，反手关上了窗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除去这一身夜行衣行头。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
穿着锦绣的精壮男子推门而入，和穿着中衣的薛芳菲对上了视线。
薛芳菲连忙将衣裳披上，侧过身去。
“不是早就跟你了，说过没有经过同意，不许随便进我房间么？裴九！”
男人不以为然地笑了下，“这里又不是你的房间，有什么关系？”
这里确实不是我的房间，但我在换衣服！
薛芳菲气得一噎，却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反驳。
“你不在楼上好好保护主子，跑到后院来干什么？”
“你去太久了，前面已经有客人在找你了。你若是再不出现，就要遭人怀疑了。”裴九理直气壮地冷哼，“我是奉命来给你打掩护的，你别不识好歹。”
薛芳菲：“……”
正说着，裴九突然听见了什么，猛地凑近后窗，正好从缝隙里看见一道身影，落在墙头上。
对方黑衣蒙面，怀里抱着把剑，显然来者不善。
裴九猛然看向薛芳菲，“你把尾巴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