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雯馨愣了一下,“那我怎么出去?”
话音落下,她忽然喜上眉梢,问道:“莫非你要抬我出去?那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了吧,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之前做的确实不对。”
她作出思考的模样,笑道:“既然如此, 那你快点吧。”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林天磊觉得母亲此时便跟个孩子一样,按理来说,她现在确实该颐养天年,像个小孩子一样活得随性。
可……
眼底划过浓浓哀伤,他叹了口气。
他如今不仅仅是她的儿子,还是林家的主君,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
谁让那个人不许她活呢。
他靠近她,说道:“母亲,为了林家,您去死吧。”
曹雯馨连惊讶都来不及,嘴里就被灌进了一颗毒药。
她震惊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便怯懦的儿子,错愕道:“为……为……”
终究,她连“为什么”都说不出口,嘴里就先吐出了鲜血。
红了一地。
林天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哀戚,“母亲,儿子对不住你。”
他伸出手,将她没有闭上的眼睛抹下去。
怀里,母亲的脸格外清晰。
幼时,母亲便是这样抱他的吧。如今,两人互换,他抱的却是母亲的尸体。
还是他亲手害死的。
泪无声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曹雯馨的脸上。
渐渐地泪越流越多,他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此之后,他没娘了。
曹雯馨的死讯很快传了出去,为此,莫九悠特意放出了林月薇,许她去送丧。
林月薇的心底是没有哀伤的,打她七岁杀第一个人开始,她的心就变硬了。等到她杀了自己爹爹,世间基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再触动她的心了,唯独除了莫九悠。
给曹雯馨磕了两个头之后,她把林天磊叫进去,什么话都没说,先甩给他两个巴掌。
“我怎么吩咐你的!你为何没有帮我?你可知,我被关了多久!”
林天磊眉头一皱,“姐姐,那你可知母亲被关了多久?”
“她是得了癔症,不得不关,我呢?我告诉你,我在王府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多好!唯有我在王府立稳脚跟,你才能跟着沾光。”
“姐姐,我宁愿不沾那个光。”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地位越高,越担惊受怕。不如什么都没有,他也能活得自在。
林月薇瞪圆了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弟弟!”
“姐姐如果不愿意,那可以同我断绝关系。”
听到这话,林月薇眯了眯眼睛。
林天磊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瞧着他脸上淡漠的表情,她心中生出一丝陌生感,总觉得这不像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林天磊。
她不由得伸出手,狠狠揉捏了一下他的脸。
货真价实。
所以这是她的弟弟。
她皱了皱眉,沉声道:“母亲死了,你倒是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自嘲一声,“我只是不想再跟从前一样罢了。姐姐,从此以后,你与王府的种种,我都不想参与。”
她冷冷一笑,“休想!”
她轻蔑地看着他,“别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我为你争取来的,想要甩掉我,做梦!”
闻言,林天磊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低吼道:“既然如此,那你把我的地位收回去,我不稀罕做这个林家主君!”
啪的一声。
林月薇毫不留情地又给了他一巴掌,“烂泥!”
话落,她拂袖离去。
而他,颓然地瘫坐在地,泪流满面。他感觉好累,好累。到底谁才能来解救他?
他不要做什么林家主君,他什么都不要。
勤政殿。
“林家老夫人真的死了?”莫成羡漫不经心地问道。
梁怀海答,“是,派去的人查看过了,确实是死了。”
“派人一直留意着。”
人死了,还留意什么?
梁怀海心中虽有这个疑问,但还是恭谨地答,“是。”
主子嘛,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行。
……
葬了曹雯馨之后。
林天磊立在窗前,目光眺望着远方,眉宇间再无从前的少年模样,人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
“爷,一切都办妥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蝇,“母亲,孩儿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城外某条小路上。
阿瑞扶着“死而复生”的曹雯馨,不停地往前走着。
曹雯馨埋怨道:“阿瑞,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为何不回府?当初我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阿瑞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夫人,这些您就先别问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咱们快走吧。”
曹雯馨却赌气地推了她一把,站在原地不动,“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阿瑞皱了皱眉,“夫人……”
曹雯馨却油盐不进,倔强地扬起头。
阿瑞没办法,只得跟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公子吩咐的,他说您必须离开,还说从此以后要您管好自己的嘴。您也不必担心后半生的花销,公子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了。”
“我为什么非要离开?”曹雯馨却不懂,怒道:“那可是我的家!”
话音才落,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因为他想让你活,但你不死不行!”
这声音一听便杀气很重。
曹雯馨心中一惊,警惕地看向四周,“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可怜的她,至死都不知道,要杀她的人是皇上。
勤政殿。
梁怀海复命道:“皇上,人已经死了。跟她一起的只有一个婢女,也已经死了。”
莫成羡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若他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梁怀海了然,一个小小的曹雯馨而已,还不足以引起皇上的关注。
若非她管不好自己的嘴,或许她还不至于死。
至于林天磊,他能够不死,便是因为他胆小,皇上觉得他容易控制罢了。
所有的人,皇上都在看着呢。
在这位主子心中,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可利用的,一种是不可利用的。
前者可活,后者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