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贺芷淮仍旧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气得直瞪眼。
她伸出手，将那个碍眼的破绒花扔得远远的，可眼睛依然能看见。
它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
今日，她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眼睁睁地看着许欢欢出尽风头，成为了未来的镇西王妃！
最后，她气得走下床，抬脚就想把那绒花踩个稀巴烂。
可她终归是没有下去脚，她担心许欢欢隔日就会又问她，那绒花去哪儿了。
想到自己连一个小小的绒花都奈何不了，她心中就生出无尽的悲悯来，自己竟然混到了这个境地……
她无助地走回床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忽然好想念巧慧。
从小到大，每当自己受到挫折的时候，都是她陪在自己身边，劝慰着自己。可现在，连她都背叛自己了，非要去当许欢欢的姨娘。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围着许欢欢转？她明明就是一个一无是处，处处针对自己的坏女孩！
眼中渐渐氤氲出水雾，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抽泣着。
忽然，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打开。
她赶紧把脸在膝盖处蹭了蹭，抬头望去，却在看清来人之后，那本该收起来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这次，不是小声抽泣，而是泪水如倾盆雨下。
巧慧的心剧烈一抽，赶紧快步走过去，心疼地手足无措，“小姐，你怎么了？”
贺芷淮一边哭着，一边瞪她，“巧慧，你是我的姑姑啊，从小照顾我的姑姑啊，你怎么敢，怎么能背叛我！别人欺负我也就罢了，连你都欺负我。”
她将连日来的委屈，尽数吐出。
巧慧听糊涂了，连忙辩解，“小姐，我哪里背叛你了？巧慧不会背叛你的。”
“那你非要去当那个破姨娘！非要害我跟你在全府人面前丢脸！这不是背叛，不是欺负我，是什么？”贺芷淮频频张着小嘴，埋怨着巧慧，“我是没有许欢欢会投胎，投到了许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可你从小就陪着我，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辈子！一个破姨娘，真的有那么好吗？”
见她越说越伤心，巧慧干脆不说话了，尽情让她说个痛快。
半晌，贺芷淮才停下来，睁着泪眼，肩膀还在不停地耸动着。
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巧慧不忍，掏出一个帕子，仔细地帮她擦拭着，轻声道：“这眼睛得拿热鸡蛋滚一滚，否则赶明儿必是要肿起来的。”
听到这话，贺芷淮忘了她还在跟巧慧怄气，赶忙说，“那赶紧去拿，我不想变丑。”
话落，她才意识到坐在跟前的人是谁，不由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
见她赌气的模样，巧慧莞尔一笑。
“你还笑！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能笑呢！”贺芷淮更生气了，小嘴一撇，似乎又要哭。
见状，巧慧连忙敛起笑意，对她说，“小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许承杰的姨娘？”
她嘟起嘴，“还不是为了许家的荣华富贵！”
巧慧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后认真道：“小姐，你觉得，一个姨娘，能享受到多少的荣华富贵？”
看她那么认真的神色，贺芷淮下意识地仔细考虑起来。
姨娘，严格说来，并不算是主子，尤其是那种没有子女的姨娘，有时候还不如一个丫鬟。巧慧年纪大了，想生孩子的话有点困难，所以即便她当上姨娘，也不会母凭子贵。
姨丈若是图新鲜的话，兴许还会宠她一阵，时不时地赏赐她一点东西。但时间久了，极有可能就会把她抛在脑后，然后她还要恪守一个姨娘的本分，前前后后地侍奉姨母。
这种日子，远不如她跟在自己身边舒服。
所以，她为什么非要当姨娘呢？
从前她只顾着跟巧慧生气，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只顾着责骂她。如今还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想，才发现有这么多想不通的地方。
她紧锁眉头，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姨娘不可？”
起码，有三次了，巧慧都为了当姨娘，做出了各种努力，这其中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巧慧斟酌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才道：“小姐，我要当这个姨娘，是因为你。”
“因为我？”贺芷淮瞬间瞪大眼睛，随后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她恶狠狠地瞪向巧慧，骂道：“你自己想攀高枝就说你自己，凭什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可没有腆着脸，非要你去做那个破姨娘！”
“可是，小姐你现在住在许家，往后也会一直住着，直到你成亲生子，怕是都与许家脱不了关系。”
“那我也没有要让你去当姨娘！”
巧慧的声音忽然大了几分贝，“我若不做姨娘，那我和你就永远都是住在许家的客人！”
话落，贺芷淮还想反驳什么，但忽然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巧慧，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茅塞顿开。
见状，巧慧声音又缓下来，轻声道：“小姐，你也看到了，许欢欢有多么受宠，我也想让你跟她一样，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贺芷淮心中一怔，呆呆地望着她。
她接着说，“可是一个客人，怎么可能会被人看到呢？我们最多只能在夫人的安排下，默默无闻地住几年，然后按照她的意思，嫁一个在她看来，跟你门当户对的男子，或许那是个寒门学子，是个望族庶子……总归，不会跟许欢欢一样，一定嫁给高门嫡子，侯府世子之类的人。
小姐，我不想让你那样。你比许欢欢有才多了，不应该比她嫁的差，更不应该比她过得差。
所以我想要成为许承杰的姨娘，然后我会让他注意到你，凭你的才学，一旦让他将你视作孩子，所有人也就都会高看你一眼。到时候，我们才会有说话的权利。”
听着她苦口婆心的话，贺芷淮心中大动。
但她还是有所怀疑，“可是，你怎么能让姨丈把我视作他的孩子呢？”
闻言，巧慧眼中闪着精光，“小姐，那就是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