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成大事者必须把眼光放长远些，千万别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放弃更大的好处。”
许欢欢的话像是重锤一样落在莫玉宸的心上。
见他表情越来越凝重，许欢欢不再多言。
话点到即止。
否则说得太多，反倒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殿下，我先告辞了。”
莫玉宸连忙站起来，但仍有些魂不附体，“李修撰，慢走。”
许欢欢知道他在想减免封地赋税的利弊，到最后一心想要得到皇上嘉奖的他必定会同意。
如她所言，莫玉宸认真地考虑了一天后，向封地发出了减免赋税的命令。
郭云泽在得知后面色大变，火急火燎地找到他。
“殿下，您怎么能下这种命令呢？”
听着他近乎指责的语气，莫玉宸不高兴了。
“你这是在向我责难？”
郭云泽皱起眉头。
他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殿下却还在为自己的态度而生气。
眼下是挑态度的时候吗？
他的语气越发急促，“殿下，您减免了赋税确实会造福老百姓，可让他们高兴了又有什么用？他们背后无权无势，还无财富，对您的大业一点帮助都不会有。”
“他们能为我歌功颂德。”
郭云泽哭笑不得。
“那又有什么用，眼下不是乱世啊，殿下。”
若是乱世，老百姓是会追随明主，为之卖命。可太平盛世，老百姓除了在田间地头夸一夸殿下，难道还能放下地里的庄稼？
他们不会。
即便殿下将来失败，他们除了哀叹两句，也不会再有其他作为。因为不管是哪个皇子，他们都能继续过太平日子，都能继续种手里的地。
莫玉宸本就不是多么心宽之人，即便他做错了事，也不喜欢别人当面指出来。更何况，他认为这件事自己没做错。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殿下，不是我质疑您，而是您做这件事太鲁莽了，在这之前您为什么不问问我？”
莫玉宸双眸一眯，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本皇子做事情之前还需要问过你？”
“殿下，我是您的幕僚，为您出谋划策、规避风险是我的责任。减免赋税这件事并非良策，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您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莫玉宸的心里已经有怒气了。
郭云泽这话就差明说他是个笨蛋了。
他咬着牙，“我能有什么损失？”
“损失大了。”郭云泽急火攻心，一一细数，“一来您的收入减少，二来会引起众怒。”
莫玉宸怒极反笑，“还引起众怒？”
“对，大家都会不高兴。”
减免赋税其实一直都是皇上提议的事情，但他提议归提议，作为最高位者确实要为老百姓说这么一两句话。
可身为皇上他也很清楚，不是他说了一句，底下的人就会照做的。
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和利益太多，所以哪怕皇上经常说，也从来没有逼迫哪一个人去做。
但如今殿下主动做了，他这的确是在响应皇上，可绝非好事。
因为他伤害到的是大部分人，而那些人才是他夺权的真正拥护者，能为他提供权势和帮助。按理来说，他应该想方设法维护他们的利益，而非主动去伤害！
郭云泽恼火极了，“殿下，眼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您呢。”
尤其是那些已经在跟随殿下的人，势必会寒透了心。
莫玉宸彻底怒了，“我看只有你在骂我！”
他觉得他真是从前太给郭云泽好脸了，以至于他现在如此目中无人！
他都想叫平芮过来把郭云泽杀掉了。
愤怒地瞧他一眼，莫玉宸警告他道：“谨慎言行，切记！”
瞧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郭云泽重重地叹一声气。
但叹气又有什么用呢，也不能让殿下朝令夕改。此事，唯有尽量弥补了。
……
莫玉宸减免赋税一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首先皇上对他这种行为大加赞赏，还赐了他睿渊剑，那是无上荣耀的象征。
另外，满朝文官及国内学子们纷纷为他作诗，歌颂他体恤百姓。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那些对他心生不满的世族大家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于是莫玉宸听到的都是别人对他的赞美。
这让他尤为高兴，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当天他就去见了李沭，感谢他为自己提了这么好的一个建议。
“先生，这次多亏了你啊。”
他对她改了称呼，以示尊敬。
许欢欢作出宠辱不惊的样子，“殿下能为黎民百姓着想，是天下之福。”
天下？
莫玉宸心里一喜。
她的意思是自己能够当上天下之主？
他不由得笑起来，“都是先生的计谋妙，父皇这么多年从未赏赐过别人睿渊剑。”
他是头一个得到这把剑的皇子，可以说狠狠地打了太子一巴掌。
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许欢欢心中冷笑一声。
她淡淡地说，“我只是为殿下提一个建议，真正是否可行还是要由殿下做主。若非殿下心怀百姓，也不可能同意，所以这份赏赐于您是实至名归。”
虽然她语气平淡，但莫玉宸感受到了其中她对自己的尊敬。
这比起郭云泽的没大没小，实在是让他觉得心里极为舒坦。
如此有才的人，办事有这么漂亮，他想不器重都难。
“先生若是有空，晚上我们小酌一杯。”
“家中管得严，今夜卑职必须在家，还请殿下恕罪。”
莫玉宸倒没有再强求。
“那改日有时间，我再请先生。”
许欢欢点点头，随即说道：“殿下此时名声大噪，正是乘胜追击之时。眼下即将入冬，殿下若想维持住仁厚之名，最好趁此寒冬再为百姓做点事情。”
莫玉宸虚心求教的样子，“先生请说。”
“城中里外，百姓皆安居乐业，此乃好事。但据我所知，不少城镇上的百姓仍有食不果腹之人，殿下不妨亲自去慰问一番，如此可以让沿途的人都亲身体会一下殿下的仁厚。这样一来，殿下的仁义必会名垂青史。”
“好，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去向父皇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