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贺芷淮面色一白。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巧慧,似是不相信她居然在反抗自己。
从小到大,明明都是她说什么,巧慧就做什么的。为何现在却变了呢?
难道巧慧真的是那么喜欢许家这泼天的富贵?死也要当一个小小的姨娘?
注意到贺芷淮眼中的难过,巧慧心疼不已,但眼下是解释不得的,以小姐的年纪,她也未必懂得。
所以,她强迫自己别过眼去,仿佛这样就不知道贺芷淮有多么难过了。
秦嬷嬷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守言堂是她管辖之地,若是乱了,她不好向老夫人交代。
当下,她走过去,低声道:“表小姐,您也听到了,巧姑娘还要继续受训,您还是请回吧。”
贺芷淮似乎无处发泄自己的复杂情绪,恨恨地瞪了一眼秦嬷嬷。
这一眼,看得秦嬷嬷心里一咯噔,感觉受到了无妄之灾,脸上有些许无辜。
贺芷淮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把目光收回来,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但她越想越愤怒,她本是那么一个温婉和善的人,待人接物都礼貌有加,可现在却被巧慧逼成了一个暴躁狂怒之人,这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被别人误会。
这是她不愿的。
一想到自己从小信任的人如今把自己逼成这样,她忽然满腹的委屈起来。
滴答滴答……
眼里不由得往下淌起泪来。
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巧慧越发心疼,伸了伸手,想要递给她一方手帕,却终是停住了,又将手收了回来。
感觉到四周越来越多的视线投过来,贺芷淮噘着嘴,抬手狠狠地擦了下自己的两只眼睛,而后抬起头来,喝道:“好,你既然想留在这儿,那随你的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
话落,她愤恨地转过身,同时想将手里的树棍狠狠地丢到一边泄愤,但念及这里这么多的人,她还要顾及自己的形象,硬生生地将动作停下,变作挥舞了一下树棍,随后倒腾着小腿,快速往门口走去。
这个破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
行到一半,她看到许欢欢,此时她的脸上仍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是在说,“瞧,你果真说的是假话。”
她紧锁眉头,却是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只能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可此举毫无意义,巧慧依旧留了下来,人们对她的印象不会改变,对贺芷淮的印象更不会改变,甚至还多了一个“驭下不严”的印象。
巧慧虽然一直照顾她,岁数还比她大,但说到底也只是她身边的一个老奴而已,连老奴都管不了,这小姐当得着实没用。
瞧着众人望着贺芷淮的背影,露出些许看戏的神色,许欢欢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走到秦嬷嬷面前,笑道:“嬷嬷,巧姑姑日后兴许会成为我们三房的人,今日来此受训,往后就辛苦嬷嬷了。”
听到她的话,秦嬷嬷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后忙道:“是。”
都说许欢欢是个不着四六的皮猴子,可今日看她举动,分明就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孩子,着实让人吃惊。
……
跟秦嬷嬷说完话,许欢欢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些来学规矩的新丫鬟们,便离开了守言堂,去了琴房。
然而不多时,李秀茹就面色凝重地赶了过来。
“欢欢,过来!”
听到她严肃的语气,许欢欢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走到她面前,盈盈一礼,“欢欢见过娘亲。”
她亲昵地看着她,问,“您怎么来了?”
“哼,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李秀茹面色不是很好看。
她以为张师傅来了之后,许欢欢长大了,懂事了,她还为此欣慰了好久。
却不想,这才不过几天,许欢欢就又恢复了原样,惹出了这样大的祸!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语气极为不善,“你跟我来!”
瞧着母亲的脸色,许欢欢大概猜到了为何,跟张美琴说了一句之后,就跟着母亲来到了僻静处。
她乖乖地站着,一脸受训的模样。
见状,李秀茹竟生出一种自己是否太严厉的错觉,这孩子明明看着就是一副懂事了的样子。
往日,许欢欢犯了错,她来找她,她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吊儿郎当到极点。可如今,她还没说什么事,许欢欢就是这幅任由打骂的样子,让人看了还真是心疼。
然而想到贺芷淮一脸泪痕的样子,她还是心疼不下去。
她迅速地板起一张脸,怒道:“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事!”
许欢欢抬头,一双眸子里都是无辜,“娘,你怎么了?我做什么事惹你这样生气啊?”
“哼!”李秀茹冷冷地哼一声,“别给我装傻充愣,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许欢欢略做思考之后,便道:“娘,您说的是守言堂的事吗?”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做!”李秀茹怒声不止,看着许欢欢的样子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芷淮才来了几天,就被你惹哭了,你是不是还嫌我事少?成天净给我惹事!芷淮是你的表姐,是你的亲人,虽说你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可血浓于水,你该把她当亲姐姐的!”
“娘,我是把她当亲姐姐啊。”
“那你怎么让她去守言堂,出那么大的洋相!”李秀茹甚是痛心疾首地说,“你可知,现在全府上下都在看她的笑话!巧慧去守言堂那是我的吩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娘,我没有。”许欢欢无辜地开口,“我只是跟表姐说,巧姑姑是不是真的想做姨娘,她是不是支持,然后她就冲进去了,我哪里知道她是要把巧慧拉出去啊。”
“别给我狡辩!”
李秀茹习惯性地开口,往常她也经常这样指责许欢欢。
今日,她才觉得自己似乎说惯了嘴,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娘,是不是表姐向你告状了?”忽然,许欢欢心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