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欢轻叹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娘亲，爹爹是个老糊涂，你不要把他放在心上。”
李秀茹眉眼间难掩愁绪，却仍强颜欢笑道：“放心，娘亲没事。你爹爹又不是第一次纳妾，身为主母，我怎会连那点气度都没有。”
听她嘴硬，许欢欢没再提许承杰，换了个话题，“娘亲，我已经考下了三段棋手证书，准备向四段棋手冲击。”
李秀茹露出惊喜的神色，“我家欢欢真厉害，竟然变得这样出息了。”
许欢欢得意一笑，但又很快沮丧地窝进她怀里，“但我连一级舞师证都考不下来，师傅说了，我没有舞蹈上的天赋。”
李秀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人无完人，你不可能什么都很棒。不过就是舞艺不强罢了，你只要学会欣赏即可。”
“师傅也是这样说的，每日都让我观看舞蹈，进行点评。”
“那就行。”李秀茹若有所思道：“你是嫡女，用不着以色侍人，以技讨好人，有些东西学点皮毛就行。该认真的，是把如何管家，如何驭下，如何交际学好。”
许欢欢乖巧地点头，心底则哀戚着。
娘亲还是很在乎爹爹纳江氏为妾的事情，毕竟这是爹爹第一次为了一个妾室罔顾祖宗规矩。足可见，在爹爹心中，江氏比以往那三个姨娘的分量都要重。
娘亲到了这个年纪，难免会有危机感。
只是爹爹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纳妾？往世，可没有江惠心这么一个人。
看来这事得好好查查了。
……
皇宫。
林天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如他已经死去的父亲。
莫成羡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他身上扫过，待自己批阅完手下那几份奏折，才道：“林卿，快快起来。”
林天磊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头都没有抬起过片刻，好像龙颜不可睹。
莫成羡则是亲和地笑着，“从前你父亲在世时，经常陪朕下棋。林卿，你也来，陪朕下一盘。”
林天磊心中慌乱，急急忙忙又跪下去，“皇上恕罪，臣棋艺不佳。”
从前，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下棋等，除了吃喝玩乐，他别的都没怎么学会。
莫成羡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不屑，转眼又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你怎么又跪下了，不下便不下，你不必如此害怕，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林天磊身子一抖，忙道：“臣没有那个意思。”
见状，莫成羡无奈一笑，“还说没有，你分明就是那么想的。罢了，梁怀海，你扶林卿起来吧。”
“是。”
梁怀海直接把林天磊扶到了凳子上才退下。
林天磊如坐针毡，后背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偏偏莫成羡还不说话。
他感觉自己脑袋上像是有一把大刀悬着，惶惶不安，半晌，才壮着胆子问，“不知皇上召见微臣，可有要事吩咐？”
这话像是在催促。
林天磊又害怕了，生怕因自己说错话，惹来杀身大祸。
不安地掐了掐手掌，他紧紧闭上嘴，啥也不敢问了。
直到他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莫成羡才开口道：“林卿不必紧张，朕召你前来，就是跟你唠唠家常。说起来，你父亲去世已有好些时日了，朕忙于政事，此时才见你，你莫要怪朕。”
林天磊背上的汗又多了， “微臣不敢。”
“瞧你紧张的，喝杯茶吧。”
“是。”
莫成羡也端起茶杯来，小口抿了下，“朕听说你母亲得了病，为此你把她关了足有一个多月，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啊？”
“咳咳咳咳……”林天磊手中的茶水洒了一身，咳嗽声不断，心中的恐惧亦是不停地滋生着。
“快来人，给林卿擦擦衣服。”
一个小太监赶紧上前，跪着帮林天磊擦着衣服。
莫成羡关切地问道：“林卿，你没事吧？”
林天磊赶忙摇摇头，故作镇定，“我没事。”
“那就好。”莫成羡满脸欣慰，“你父亲生前是国之栋梁，他死后，朕没有照顾好他的夫人。若连你都病了，朕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他。”
林天磊的手紧紧地攥着，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尽量语气平稳道：“多谢皇上关心，家父去世后，家母忧思成疾，得了癔症。以免她伤人，我才把她关起来。”
“癔症？”莫成羡作出担忧之色，“可有让大夫瞧过？”
“瞧过了，大夫也无计可施，说只能这样养着，极……极有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
莫成羡露出惋惜之意，“林卿不要客气，若是需要御医，尽管跟朕说。”
“是。”
莫成羡又叹息几声，问，“朕还听说，你姐姐也被关了起来，可有此事？”
林天磊心里狠狠一揪，自己家这破事还真是多，这个被关，那个也被关。
唉。
他揪了揪手，道：“姐姐已是镇西王府的人，她的事我没有怎么过问。相信镇西王不会无缘无故关她，等她知错悔改之后，想必就没事了。”
“林卿倒是深明大义之人，九悠能与你这样的人结亲家是他的福气。”
“皇上言重，姐姐能嫁入王府，那是我们的福气才是。”
“呵呵。”莫成羡龙心大悦的样子。
见状，林天磊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人又唠了一会儿，莫成羡总算是放他离宫。
林天磊赶忙站起来，“臣告退。”
他弯着身子，快步地往后退。然而，刚刚退到门口，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莫成羡却又开口了。
“你父亲生前，朕与他还有一件未完的事，一直都是朕心中的遗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交代给你？”
林天磊脚步一顿，愣了一会儿才道：“微臣不知。皇上若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臣虽比不上家父，但必定竭尽心力为皇上分忧。”
“林卿不愧是功勋之子，如此为朕着想。”莫成羡甚是宽慰，随即又满脸伤感，“说起来，你母亲也是名门之后。那件事，她帮了你父亲不少，可惜她如今得了癔症，但愿有朝一日她能好起来吧。”
“家母若是知道皇上如此记挂她，肯定能够很快康复。”林天磊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走出勤政殿，林天磊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想起皇上对他最后说的话，他犹如寒芒在背。
母亲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皇上不会刻意提起，而他此举或许是在提醒自己。
为了林家，母亲真的不能再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