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刚订婚不久,陆深川就将陆氏旗下几家公司的管理权交给我,语气笃定:
“迟早都是你的,不如现在就开始接手。”
还顺手带走了我画架上的一幅油画。
我哭笑不得。
我与霍砚自小便有婚约,但多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相见都是客套寒暄,从未像陆深川这般随意亲近。
艺术节开幕那天,我才知道陆深川拿走我那幅画的用意。
德艺画廊一向是业内名流的聚集地,每年艺术节都会举办慈善义卖,展出艺术学院学生的作品,所有收益都将捐赠给某慈善机构。
对年轻艺术家而言,这是一个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
自从十八岁起,我的画作每年都会在德艺画廊的艺术节上展出,总是引起热烈反响。
然而今年,我的助理带着我的作品去德艺画廊,却被负责人拒之门外,理由是我声名狼藉,连我的画作都被拒绝入展。
助理回来后,为我愤愤不平地痛哭一场。
我原以为陆深川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他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他在德艺画廊对面的高档宴会厅里,竖起了一块巨型LED显示屏。
当我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时,眼眶瞬间湿润。
屏幕上展出的正是我的油画,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那些笔触仿佛在活跃跳动,气势磅礴。
路过的每个人都能欣赏到我的作品,这正是陆深川的用意。
所有艺术节嘉宾都不禁驻足观赏,而德艺画廊内门可罗雀,气得负责人跳脚大骂。
各路收藏家纷纷前来询价,负责LED屏幕的工作人员傲然道:
“顶级画工,最佳展示方式,陆总未婚妻的作品珍贵非凡。若非为了支持慈善事业,绝不轻易公开,所有收益将全数捐给慈善机构。”
“起拍价一百万,低于此价免谈!”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哪家名媛能创作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画作,竟然开出一百万的天价?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在场的收藏家都沉默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人群中央那位身着湛蓝西装的年轻人。
他如天上明月般俊朗。
他早已凝视LED屏幕许久,每一笔每一画都深得他心,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尤其是得知画作出自一位女性之手时。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霍砚微微垂眸:
“这幅画,霍氏收了。不知画作的创作者是哪位女士,霍砚想当面请教。”
我从未想过霍砚会欣赏这幅画。
讽刺的是,这幅画最初就是为他而作。
霍砚贵为霍氏集团的太子爷,从小就跟随导师在国内外顶尖学府求学,却很少在京城逗留。
这两年他更是要去军区挂职历练。
霍氏集团的董事会为霍砚的婚事焦头烂额,恨不得我一毕业就嫁过去,好让这位商界新秀安定下来。
可我觉得,在商海中拼搏也没什么不好。
京城的条条框框从未束缚霍砚,他是那样自信而自由。
我冒着得罪霍氏的风险,耗时数月,终于完成了一幅精雕细琢的油画作品。
希望它能为他的商业帝国锦上添花,鼓舞他更上一层楼。
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等来的却是他的退婚通知。
这件作品没能送出,却阴差阳错落入陆深川手中。
某位大亨已经向陆深川指出了我的位置。
幸好我戴着墨镜,立刻转身打算带着助理匆匆撤离。
事已至此,再见面只怕徒增尴尬。
但为时已晚,身后传来霍砚的声音,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请问这位小姐是哪家公司的?”
霍砚十八岁就敢单枪匹马创业,此刻声音却带着几分迟疑,
“你现在是单身吗?”
我知道无法回避,只得转身面对。
恰巧端着香槟的侍者从我身边经过,不小心碰掉了我的墨镜。
灯光璀璨如繁星,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流光溢彩。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霍砚眼中由惊艳转为震惊的神色,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我将手插进西装口袋,轻声说道:“霍总,好久不见。”
霍砚一向我行我素。
他万万没想到,命运会和他开这样一个巨大的玩笑。
更没料到,那件令他一见倾心的艺术品,竟出自曾被他退婚的未婚妻之手。
他沉默片刻,说道:“听说往年艺术学院的毕业作品都会在德艺画廊展出,今年情况似乎有些特殊。”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
“特殊的不是学院,而是我。”
“自从婚约解除后,我失去了进入艺术学院的机会,作品也无缘德艺画廊,只好另辟蹊径。”
霍砚猛然抬头,难以置信。
他从未想过在京城,他的一纸退婚,竟能断送一个人的前程。
我强忍泪水:
“青梅竹马的约定,本就不是你的真心,这我明白。”
“像我这样的女子,不是你中意的类型,我也懂。”
“可是霍砚,你有没有想过,我该何去何从?”
传闻霍家继承人,胸怀天下,商业版图遍布全球。
只是,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留下一脸震惊的霍砚,
我穿过熙攘的宴会厅,周围的香水味令人窒息,身后是觥筹交错的喧嚣。
华丽的灯光刺痛我的双眼,一切都显得如此虚假和冰冷。
突然惊觉,宾客们纷纷避开我的路线。
回头一看,原来陆深川始终与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身着定制西装,气场强大,难怪大家都刻意绕行。
我停下脚步。
陆深川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一直没注意到我呢。”
我身边的助理已经紧张得手足无措。
业内传言,每当陆深川露出这种微妙的笑容,往往意味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商业并购即将上演。
我却缓缓向他走去,仰头说:“谢谢。”
短短两个字,蕴含了太多感激。
【感谢你在我陷入绝境时伸出援手,让我免受更多苦难。】
我本能地想拉住他的袖口,陆深川却主动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他慵懒地开口:
“苏晴雯,以后就这样牵着。”
“还有,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声谢谢。”
4.
陆深川展出的那幅油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成为了京城上流社会津津乐道的话题。
苏家大小姐的艺术才华再次成为京城焦点。
我甚至收到了国际艺术协会会长的私人邀请函。
这位会长在艺术界德高望重,艺术学院就是她年轻时创办的。
她已退居二线多年,如今却重新举办慈善晚宴。
凡是收到会长邀请的名媛,无一不是京城顶级豪门的千金。
但我犹豫再三,不知是否该赴约。
我担心她们会借机拿我被退婚的事情做文章,羞辱我。
陆深川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靠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
这段时间,我一直协助陆深川管理公司,经常在这里审阅财务报表。
每当陆深川没有会议安排时,他就会来陪我。
窗外城市的喧嚣,竟也让人感到一丝宁静。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接受那份邀请函。
陆深川抬眼看我:
“人生难免会有遗憾。每个人都曾经历挫折,退婚并非你的过错。
“苏晴雯,有些事我能为你摆平,但有些坎,你终究要自己跨过去。”
这番话莫名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但陆深川说得对,我迟早要重新融入京城名媛圈。
窗外繁华喧嚣,陆深川伫立窗前,目光坚定地看着我:
“去吧,有我给你撑腰。”
会长举办的是一场高端艺术品鉴会,地点选在远离市区的栖梧山庄。
我精心培育的一盆珍稀兰花,本打算送去献礼,却在临行前几天被继母故意打翻。
当我赶到时,眼前只剩下满地狼藉。管家小姐在地上跪着哭泣。
继母高跟鞋踩得咔咔作响,艳红的指甲在我面前晃动:
“管家小姐不慎摔坏了大小姐的限量版香水,真是岂有此理!”
继母想阻止我参加慈善晚宴,让继妹顶替,管家是被诬陷的,我心知肚明。
以往为了维护家族表面和谐,我总是选择沉默。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逆来顺受。
我伸手猛地推了继母一把,她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摔在香水碎片上,手被划出几道血痕。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这还是那个苏家最懂事、最识大体的苏晴雯吗?
我冷眼俯视着她:
“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您多担待。”
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涌上心头,早该如此了。
但我仍需一件体面的礼物。
在这个节骨眼上,连普通的奢侈品都一货难求,更别说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了。
我给陆深川发了条微信,但也没抱太大希望。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恐怕无暇顾及我的琐事。
直到晚宴当天,我已经坐进了加长版迈巴赫,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正值初冬的清晨,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栖梧山庄远在郊区,天还没亮我就出发了,寒风不断从车窗缝隙钻进来。
突然,一阵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寂静。
我摇下车窗,只见陆深川停下他的兰博基尼,踉跄着下车。
肩头落了些薄雪,浑身散发着寒气。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瓶极其罕见的香水,瓶身晶莹剔透,宛如白玉。
这款香水是著名调香师的绝笔之作,全球限量50瓶,每瓶都有编号。
我不知道陆深川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寒风吹乱了他凝霜的眉眼,他悄悄遮住手上被划伤的痕迹。
陆深川说:
“记得早点回来。”
千里寻宝,不惜代价。
最后他对我说,早点回来。
我一时语塞,只道了声谢,一路上呆呆地想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国际艺术协会的会长,她德高望重,一直被誉为艺术界的标杆。
只是因为年事已高,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这次来宾并不多,但都是京城顶级圈层的名媛。
刚下车时,就有许多目光投向我,其中就有当初我艺术学院退学时,落井下石的那些人。
“会长的邀请函是不是发错了,怎么发给了被退过婚的人?”
“你可小点声,人家现在可是傍上了陆深川。败絮其中的名媛配上腿脚不便的富二代,倒也般配。”
我本可以置之不理,但唯独不能容忍他们诋毁陆深川。
就在我准备反击的前一秒,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真是刻薄啊。”
霍砚目光如炬,声音冰冷,
“会长特别交代,刚才出言不逊的人,今天就请自觉离开吧。”
话音刚落,刚才说风凉话的名媛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被德高望重的会长当众赶出晚宴,这和公开宣布她们品行有亏有什么区别?
和我当初被艺术学院拒之门外的屈辱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目光落在霍砚身上,这才想起来。
原来会长和霍家一直有些渊源,霍砚与会长为忘年交,倒也合情合理。
路过霍砚身边时,我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抱歉”。
即便是偶然撞见,我都能遭受如此言语攻击,那看不见的地方又会发生什么?
霍砚不敢想象。
他不是女人,他不了解女人的艰难。
那一刻,他只想为我流泪。
5.
晚宴进行到一半,陆深川给我的限量版香水无疑成为全场焦点。
会长示意我走到她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国际艺术协会的会长,我从小就是听她的传奇故事长大的,立志要成为像她那样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真正见到时,只觉得她白发苍苍,目光却慈祥和蔼。
她问了几个关于当代艺术理论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
会长握着我的手,目光炯炯有神:
“小霍让我看了你的油画,我很多年没看过这么富有创意的作品了。”
“你会高尔夫吗?”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虽然会长年轻时曾是高尔夫冠军,但现在的京城名媛,大多只把高尔夫当作社交工具。
连豪车都喜欢坐在后排,更别说亲自挥杆了。
霍砚想为我解围,刚喊了一声老师。
我却已经点头,轻声说:“我会打高尔夫。”
其实我的球技并不出众,但说来也怪,最近陆深川一直催我每天练习高尔夫,说是能锻炼身心,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霍砚的目光凝固了,始终注视着我。
会长也来了兴致,正巧雪停了,众人前往山庄里一片高尔夫球场。
球场辽阔,云雾缭绕。
在这样的场地打球其实并不难,只是偶尔遇到障碍,需要技巧性地绕过。
完成一轮比赛回来,我刚下了高尔夫球车,恰好碰到霍砚。
他拾起我不小心掉落的球杆,内心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霍砚神色复杂,低声道:
“我从没想过,你这样的豪门千金,还会打高尔夫。”
我沉默片刻,才说:“五年前你的成人礼上,你说,你喜欢会打高尔夫的女孩。”
霍砚年少时在国外读书,直到成人礼才回国。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他。
英俊潇洒,行事不拘一格。
这就是我期盼了多年的未婚夫。
我向来谨慎,却鼓足勇气在宴会后找机会和他说话。
那是我平生最大胆的一句话,我问他:“霍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精通各种才艺,已获得霍家认可。我会的东西很多。
没想到,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说他喜欢会打高尔夫的女孩。
虽然答案出人意料,但也不是难事。我那么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幸福。
看着霍砚发怔的神情,我才悄然明白。
霍砚当时只是随口一提。
他只是说了一个,最容易让我难堪的答案。
霍砚瞬间明白,他究竟怎样辜负了一个女孩多年来的欢喜。
就算他在商界为我奔走,力图恢复我的声誉,都无法挽回。
这些欢喜,以后再不会有。
他难受得站不稳,违背家族意愿,不走安排好的商业道路;他厌恶束缚,不愿娶家中安排好的妻子。
他渴望创业,不愿留在京城,要去硅谷闯荡。
他以为自己是对的。
可是人生漫长,你真的什么都能抓住吗?
会长走了过来,欣慰地看着我。
我让会长想起了她年轻时的模样,她甚至亲自拿手帕给我擦汗。
“温婉大方,眼界开阔,坚韧不拔。我创办的艺术学院,就该培养出这样的女孩。”
短短几句话,却让我指尖发颤。
会长对我的评价,足以抹去我身上被退婚的污点。
“像你这样的女孩,完全可以成为霍氏的当家主母。你本该随小霍一起叫我一声老师的。”会长的目光扫过霍砚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可惜,年轻人太冲动,没能及时看清你的好。”
年少轻狂时做出的决定,往往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会长说:“不如我收你做关门弟子如何?我的艺术理念还没找到合适的传承人。”
我惊讶地抬头,看到会长睿智澄澈的眼神。
她是真心欣赏我,也同情我的遭遇。
时来运转,几个月前我还因为退婚的事情几乎崩溃,现在收到的名媛聚会邀请多得数不过来。
京城上流圈都知道,苏家有个才女艺术素养冠绝京城,连国际艺术协会会长都破格收她为关门弟子。
虽然婚姻不太顺利,被退过婚,但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坊间甚至有传言,霍氏太子爷霍砚其实一直爱慕苏家小姐,只是怕自己创业失败,才忍痛退亲。不然为什么要在慈善拍卖会上天价拍下她的作品?
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公认的,苏小姐样样都好,就是现在订的婚事不太好。
陆深川,又残疾,又凶狠,一点都不般配。
在我看来,街边流言不能尽信。
会长亲自整顿了艺术学院,废除了“凡被退婚者,不得入学”这条规定。
她身体不好,只能靠助理搀扶,却仍然登上了学院演讲台。
“我创办艺术学院的初衷,就是希望女性之间互帮互助。没想到几十年过去,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反而更加苛刻了。”
“我深居简出多年,竟不知道,这些年因退婚被学院拒之门外的人竟然这么多。退婚和品行不端本就是两回事。”
“如果连艺术学院都不接纳被退婚的女性,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她们?”
我仍然记得,被退婚那个冬天,我差点崩溃。
幸好有一只手拉住了我。
可又有多少女性,没能熬过退婚的寒冬?
6.
我在等待艺术学院夏季的结业典礼。
原本按计划,我在结业后就会敲定和霍砚的婚期,谁能想到,我最后会和陆深川订婚。
但这段时间,我常常见不到他。
偶尔几次遇见都是在街上,我站在路边,他开着豪车呼啸而过,未曾侧目。
陆深川似乎在忙一桩跨国并购案。听说是一起很棘手的大案子。
他不久后就要出国,不知何时归来。
我想,无论如何,他临行前,我都要见他一面。
但我才发现,其实我和陆深川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
陆深川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我发的微信也石沉大海。
我只好一大早来到他公司楼下守候。
初冬的黎明,寒气逼人。在写字楼林立的商业区等了近一小时,终于看到他匆匆走出电梯。陆深川又消瘦了,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陆深川!”
他正要坐进豪华轿车,听到喊声,动作突然一滞,迅速转身。
穿过朦胧的雾气和寂静的街道,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我从后备箱拿出给他准备的礼物,回头时,看见陆深川正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
他很少这样走路。
陆深川年轻时遭遇车祸,左腿落下残疾,平时走路不太自然。
但此刻,他毫不犹豫地朝我走来。
我强忍住泪水,轻声说:
“陆深川,记得给我带点特产啊。”
“我等你回来,早点回来。”
陆深川出国后,坊间传言不断。
但他在微信上说,谈判进展顺利,应该能赶上我的MBA毕业典礼。
我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直到某天,我突然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果然噩耗传来。陆深川乘坐的私人飞机在返程途中与管制塔失去联系,疑似坠入南海。
搜救行动正在紧张进行中,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陆深川失联的消息在商界掀起轩然大波。
陆深川在京城的私人助理,给我转发了一封他提前写好的邮件。
这位在商场上以雷厉风行著称的男人,写下的文字却饱含深情。
邮件内容是这样的:
“人生无常,命运难测。我每天在商场征战,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的所有资产和人脉资源都交由你处置,我们的婚约自动解除,你无需为我守节,希望你能找到真爱,此生无憾。”
这样几行字,想必他反复斟酌了无数遍才敢发送。
字里行间都是深沉的爱意。
为我重塑在京城的地位,要我与商界大佬们保持良好关系,留下丰厚资产作为我今后的保障。
陆深川早已为我铺好了所有退路。
助理留言说:“苏小姐还记得吗,曾经在一次宴会上,陆总因腿脚不便被竞争对手嘲讽,您恰好路过,对陆总说了句话。”
“您说,成功无须完美,即便身有缺陷,也能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这句话,支撑了陆总近十年的奋斗。”
窗外骤然下起暴雨,雨点飞溅进来,我这才意识到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他希望我找到真爱、幸福美满。
可是。
陆深川,那你呢?
你又该如何是好?
MBA毕业典礼上,我做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
连著名企业家赵女士都亲自表扬,邀请我在年末的慈善晚宴上再次发言。
因为赵女士和国际艺术协会会长的青睐,数不清的猎头公司找上门来,差点没把苏家的门铃按坏,就连霍砚也亲自出马,邀请我去霍氏集团入职。
父亲笑得合不拢嘴,但我婉拒了。
我正要离开家,霍砚拦住了我。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硅谷了。如他一直向往的那样,自由自在。
我早就听说了消息,潇洒地说:“祝你在硅谷大展宏图。”
霍砚却直视着我,问:“为什么拒绝?”
哪怕之前霍家有过种种不是,可霍氏集团的工作,无论何时都是难得的机遇。
“我在等他。”我内心翻涌着复杂情绪,只流露出一丝苦涩,“我怕他回来,看到我跳槽会不高兴。”
陆深川,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我想再多等他一段时间。
我转身欲走,却听见霍砚声音嘶哑地说:“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
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站在那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什么叫做悔之晚矣。
霍砚哑着嗓子说:“家族联姻,并非我的本意。”
他西装口袋里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女性,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伴侣。”
他曾经有机会娶到心仪的人。
可他一意孤行,从未真正了解过我,就轻率地下了定论。
此后,霍砚会在硅谷每个寒冷的夜晚,都想起京城有个曾为他刻苦钻研商业案例的才女。
错过她,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7.
接下来,我决定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要起诉现任苏氏集团CEO苏泰和他的第二任妻子,蓄意谋害已被解除婚约的长女。
我的身体再差,也不该在短短几天内就虚弱到咳血的地步,即便是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也束手无策。
后来我才发现,原是继母长期在我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
起诉父母,本就是天理难容。
负责此案的资深检察官曾委婉提醒我,
即便胜诉,最多也只能以虐待罪起诉他们。
毕竟说到底,我现在还活着。
但我执意要继续,哪怕要搭上自己的名誉。
“我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就这么简单!”
这场轰动全网的庭审,连商界女强人赵女士和国际艺术协会会长都亲临现场,更别提直播间里数百万吃瓜群众。
父亲一生经营企业,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
他被哭哭啼啼的继母拉扯着,指着我怒道:“我苏家真该没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不再退缩,镇定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
证人并不难找,公司的员工和家里的佣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去年冬天那么冷,夫人就让小姐在露台跪到凌晨三点,我去接她时,小姐身上都结了一层霜。”
“小姐发烧到40度,老板连医生都不让叫。只说小姐丢人!我听见老板和夫人说,等小姐死了,就可以占了她母亲留给她的股份了。”
“夫人身边的人,总是偷偷往小姐的饮料里加东西。”
听众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父亲面色铁青,冷笑道:“都是些下人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此时唯独缺少了关键证据,原是继母早就将有毒的保健品藏起来了。
正陷入僵局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我屏住呼吸,不敢回头。
陆深川的声音响起,将一个密封袋递给法警:“证物在这里。”
现场哗然.
既为虎毒不食子,也为传闻坠机身亡的陆深川突然现身而震惊。
赵女士从庭审开始就隐忍不发,直到证据确凿才怒不可遏:
“堂堂苏氏集团CEO,竟然如此心胸狭隘。怎么配当CEO?”
国际艺术协会会长眉头紧锁,许久才优雅道:
“苏小姐,看来年末慈善晚宴的主题演讲非你莫属了。这般劫后余生,你果然是励志典范!”
判决的走向已然明朗。
今天来旁听的群众里不乏职场女性,感同身受,舆论沸腾。
法官汗如雨下,请示了上级好几次,最终宣判。
“苏泰和其继室林氏,意图谋害长女,行为恶劣。先撤销其公司职务,收押候审后另行裁决。”
我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差点瘫软在地。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伸到我面前。
是陆深川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从坠机危机中生还,又是如何为我搜集到证据。
我只看见他风尘仆仆、满面倦容。
可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初冬的夜晚一般温柔。
我怔怔地注视着他许久,生怕他会在我眼前消失。
他朝我伸出手,说:
“站起来。”
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从世俗的枷锁中站起来。
欣喜涌上心头,泪水仿若决堤。
我握住了他的手。
从此以后,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