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卡莱亚带着他的商队,行走在通往皇都的道路上。
曼斯亚帝国的皇都——曼斯亚城。这里生活着全曼斯亚帝国几乎所有姓坎伯兰的贵族,和其他诸多在帝国各地有领地的贵族们。在这里,即便是光明教皇,都要稍稍低下他尊贵的头颅。
【光明神是人类的光明神,而非人类是光明神的人类。】
守城的卫兵检查了则卡莱亚的通关文牒后,礼貌低放行了:“欢迎您,来自北境的客人,曼斯亚城欢迎您。”
“多谢,多谢,您才是,辛苦了。”
则卡莱亚点头哈腰地朝卫兵问着好。这些守城的卫兵,说不定就是某个贵族家里放出来历练的旁支。他这种只有几个臭钱的商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城门打开,繁华的气息迎面而来——
大街小巷叫卖的商人,贵族的马车接二连三地行过,身披魔法师长袍和剑士盔甲的人随处可见,小孩的欢声笑语,从曼斯亚城的每一个角落里传来。
“真不愧是曼斯亚城啊……每一次来,都会觉得,北境的日子真是难熬。”
商队的某一个随行的成员如是感慨道,在被则卡莱亚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又赶紧陪着笑道:“嘿嘿,头儿,我就说说的……要说好啊,那还是咱家北境好啊!那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什么最安全的地方……长净河里面都有人鱼了。还安全?下一步是不是就应该是兽人帝国大军入境了?也不知道边境的远征军和威廉·昂蒂弗将军,还能撑上多久啊。
——不过,距离商队上一次来到皇都曼斯亚城,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曼斯亚城肯定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吧?
不过对于则卡莱亚本人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他把自己的儿子瓦伦丁,留在了那个叫做利巴萨镇的地方;至于鹿薐阁下安排给他的任务,也有好好地完成。这一路上,那个名为【神明沉睡之地,宝藏重现之时。无名处,重瘴下,显真章。】的谣言,已经通过无数支奔走在帝国南北的口口相传,而广为人知了。
现在,即便是在帝国北边的曼斯亚城,则卡莱亚也能够很自豪地听到,这里的人们也在讨论那则意义不明的谣言。
——希望,鹿薐阁下的安排,自有她的深意吧。而则卡莱亚自己和商队,也盼望着可以借到这股东风,走向更加辉煌的下一个阶段……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商队众人的身后传来、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开!”
几个人高马大的卫兵身披做工上乘的盔甲,疾行在城门口的道路上。然而,前方恰好有一个孩子避让不及,依然处于整条道路的最中心位置。
“快,闪开啊——”
卫兵已经做出了勒马的举动,然而为时晚矣,那孩子被吓坏了,傻傻地坐在路中央,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看着高高扬起的马蹄就要踩上那个孩子,则卡莱亚都痛心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残忍的一幕。谁知,耳畔没有传来属于孩子的惨叫,反而是奔马的一声嘶鸣,和属于卫兵的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是,没有出事吗?
则卡莱亚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路中央站着两名身材高挑的青年。其中一人的眼睛被重重白纱紧紧裹住,看上去……应该是无法用眼睛直接观察外界发生了什么的。可是,就是这个眼睛上缠着白纱的青年,掌心正对着倒在地上哀鸣的骏马,属于魔法的光辉,还残存在空气里。
另一个青年则是一脸平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嗯,没事。”
眼睛上缠着白纱的青年笑笑:“你这个医生,不打算去看看具体情况吗?理查,这似乎有一点违背你当初的理想了啊……是谁让你发生了这种改变呢?”
职业是医生、名字是理查的青年冷着一张脸,还是在那眼睛上缠着白纱的青年的微笑里,有些不情愿地扶起了那个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孩子:“所以说,小朋友就不要跑到马路中间来玩啊?真是的……殿下说的那个【儿童游乐园】项目,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实现,收了这帮混世魔王?”
眼睛上缠着白纱的青年,唇角的笑意更加放肆了一些:“拜托,理查,我是让你看看那位可怜的士兵。这孩子显然没什么事情。”
那个被吓傻了的孩子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人群中急匆匆地钻出一个中年妇女:“马克?马克!你怎么了!这位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迎着妇人惊恐的面庞,理查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说到:“……没什么,差点被马踩到而已,人没事,下次记得看好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记得……城门口不允许骑马疾行的。这位士兵,你是有什么急事?”
那位被魔法轰下马的士兵正艰难地站了起来:“你这家伙——!敢把我打下马,巴泽尔顿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理查看起来颇为无语的模样:“……拉斐尔,他说巴泽尔顿家族不会放过你的,你怎么说?”
名为拉斐尔的、本应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青年微微一笑:“是吗?那我拭目以待。理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位光明圣女,反而有另一位心上人了。不过——她被流放到利巴萨,实在是有些可惜。”
被流放到了利巴萨?!
正隐藏在人群中悄悄围观这一切的则卡莱亚大惊失色:全帝国应该只有一个名叫利巴萨镇的地方,就是他去过的那个……那么,那个利巴萨镇里,应该也只有以鹿薐阁下为首的贵族团体。
现在,面前这个名叫拉斐尔的青年,和这个名叫理查的青年,面对巴泽尔顿家族都丝毫不惧怕——那可是享誉帝国的光明圣女、穆娜阁下的母族啊!能成为这样的人的心上人的鹿薐阁下——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越想,则卡莱亚便越是胆战心惊。虽说鹿薐阁下显然有几分能耐,可是被流放到利巴萨……
面对拉斐尔的调侃,理查面不改色:“在这里说这种事情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位士兵,我手里的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那士兵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什么鬼东西?不认识。”
“坎伯兰的象征你都要不认识了,你可别告诉我你那贫瘠的大脑里,只有巴泽尔顿家族那条臭蛇了。”
拉斐尔的声音听起来是笑着的,然而讲出来的话却让那名士兵不寒而栗:——定睛一看,理查手中的,正是坎伯兰家族双头鹰与剑的象征!
“见此物,如见当今陛下亲临。”
理查淡淡地将东西收回自己怀中:“现在,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不惜以伤害帝国的子民为代价,来传递如此十万火急的消息。”
那士兵咬咬牙,正打算开口,便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属于鸟类的啼叫。
“……那是?”
理查定睛一看:“殿下的使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看来对凡事都不关心的青年终于流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拉斐尔,你自己搞去吧,我得回皇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理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则卡莱亚见状,便明白自己也应该离开,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了。
不料,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位先生。”是那个眼睛上缠着白纱的、名为拉斐尔的青年,此时此刻,他似乎正【笔直地看向】则卡莱亚:“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从您这里知道一下,想来,您肯定是有这个时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