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伊诺德。”
鹿薐将那块愿梦石放在某一块表面纹路诡异的大石头上,随后眼前一花,自己便突然出现在了那个神秘的地洞里。
微弱的天光,从那方不知名小小空间里投射而入,照亮了摆放在地面上的那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的表面牢牢闭合,让人看不出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鹿薐将随手带来的花束,放在了棺材的表面上:“这是今天的花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是我从纳塞厄山脉的山脚下新发现的一种花,我觉得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沉睡在棺材中的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的反馈了。
鹿薐自然已经对这样的沉默习以为常:“今天,也依然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呢。想要我讲给你听吗?”
那棺材依旧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处,没有任何反应。
鹿薐倒也不在意这种小事,只是从自己的空间袋中,摸出她的专属魔杖来,慢慢地为自己点了一盏小灯:“丰收的季节,很快就要到啦——你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醒过来呢?”
并没有人回答她,鹿薐接着手中小灯的微弱光芒,打量起这方小小的天地来。
依然是茂密的、有着蓝盈盈光芒的小小花束,绽放在棺材旁边的每一处缝隙里。在幽幽光芒的照耀下,将这方没什么亮光的天地,显现出几分不一样的风味。
“伊诺德,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这段时间,很奇怪,我也有在做梦。”
鹿薐摸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我最经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行走,从毫无希望的干涸的水井中,取出绿色的宝石……等等等等。”
“还有一些关于穆琳公主的梦,比如,穆琳公主在很小的时候,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可是从穆娜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性格就变得偏激了许多。”
“……还有一些,关于我自己的梦。”
鹿薐一口一口地将自己的苹果吃干净,随后拿出个小铲铲,将吃剩的苹果核埋在地里:“这可是利巴萨镇自己种出来的苹果呢。种下的第一批粮食看起来,也很快就要成熟了。伊诺德,要是你能够吃到由这些粮食做成的食物就好了。”
那寂寂无声的黑色棺材突然微微地震动起来,似是因为对女孩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话语,而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说到我自己——伊诺德,你想听吗?我觉得不是很有讲的必要。”鹿薐有些心虚,毕竟她的前世,在伊诺德看来,对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友好。
那黑色的棺材又一次微微地震动起来,仿佛在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有脾气的亚伯希恩·伊诺德,难得地对除了贡品以外的事物感兴趣。
鹿薐想,那就讲下去吧,毕竟——现在伊诺德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住。
那就当讲故事一样讲一讲呗。
“我上辈子……是没有父母的。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有一种专门的机构名叫孤儿院,用来收养我这种没有人抚养的孩子,由政府——也就是类似曼斯亚帝国这样的存在吧,专门出钱支持。”
“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孤儿院的院长阿姨对大家都很好,有人照顾也不至于饿肚子。但是吃的条件嘛——肯定也只是有限的。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蹲在孤儿院的厨房里,去用做剩下的材料,自己搞一些好吃的出来。”
回忆起自己当年的经历,鹿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这个习惯我也保持到了很久以后。直到工作的时候,我也一直保持着时不时自己动手做吃的的习惯。”
“然后某一天……”
死亡降临得太快也太突然,让鹿薐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迎来这样的改变。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很痛。那个时候我见到的的第一个人是理查。穆琳干的坏事……稍稍有点多。”
何止是有点多啊,棺材内【沉睡】的人这样想着,穆琳公主的某些罪行,简直是要罄竹难书了。
鹿薐接着讲下去:“所以,那个时候,即便皇帝很是宠爱穆琳,也很少有医生愿意冒着被穆琳公主记仇的风险,来把公主从毒药中拯救出来。”
啧,所以这就是那个名为理查的绿茶男受到鹿薐偏心的原因???
伊诺德的不爽在持续,整个棺材都在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气了,只可惜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鹿薐并没有注意到。
“这个开局实在有些过于艰难了,让大家改变对于穆琳的固有印象其实挺困难的。在我发现我一开始的护卫队都是一些阳奉阴违的家伙时,我就觉得:【啊,也许我需要自己找一些人了。】”
伊诺德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身着贵族礼服的少女,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肮脏的小巷里,寻找着她未来的左膀右臂的模样。
好像有些可爱。
“我找到了很多人。”
鹿薐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艾尔莎是我从某一个违法的地下竞技场里救出来的。如果那天我没有碰到她——被强迫和巨龙作战的艾尔莎,很可能就要因为伤势过重,死掉了。我救了她,她对我效忠;我教导她什么是骑士应该做的事情,她便把她所有的骑士风度,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其次是格雷厄姆——他是某一个破落贵族家里最具有魔法天分的小儿子,可是他的父母想要用他去讨好某一位公主。是哪一位公主呢?——你可以猜猜看。”
伊诺德内心一紧:她这么问,难不成……?
“没错,他的父母想把他送给我。”
鹿薐仰天长啸:“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虽然穆琳做了不少坏事,但也不至于送男人吧???不过还好格雷厄姆自己不愿意,我又跟他说,可以让他到我身边来演演戏,把他的父母敷衍过去,他还对艾尔莎芳心暗许的……嘿嘿,以为我没发现这些家伙的小心思?”
伊诺德【看】不到此时此刻鹿薐的表情,但是他想,现在的鹿薐一定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又因为她无意中做成了一桩美事而得意不已。
“还有弗吉尼亚……本来她差一点就要成为我皇兄的妃子了。伊诺德,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的兄弟姐妹还不少呢,不过,父亲还都不太喜欢他们的样子。”
说到这里,鹿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事情。
无论是皇帝对于穆琳公主过于宽容的态度,还是对于她前后的转变似乎毫无觉察……
鹿薐想,这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一时之间,这方小小的天地间,突然就沉寂了下来。鹿薐不说话,只是听到了来自遥远彼端的呼呼风声。
“殿下,殿下!”
突然,有隐隐约约的喊声传来。鹿薐竖起耳朵:“……时不时有人在叫我?好像真的有!伊诺德,我先走了!”
小姑娘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留下这方又回到最原始状态的天地。
那漆黑的棺材边,有新生的绿意悄悄萌发,在不知名的力量的操控下,很快就成为了一株颇具规模的小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