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暗,乌云遮天。
谢琰扒在军校大门旁的铁栅栏上,目光远眺,一脸幽怨。
大门口旁,守卫手持真枪实弹站岗,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石头和林子榆靠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吃着从小厨端午那里要来的花生米。
端午前天回家一趟,带回许多自家种的小东西,打算把这些东西拿给成书,看看能不能也卖给军校食堂。
今天没有训练,上完文化课后他们就彻底闲了下来。也不知道谢琰犯什么病,一下课就跑到大门口,偏偏还扒在铁栅栏上一动不动,像个怨妇一样。
怪哉,怪哉!
因为是自家种的花生,所以端午给了他俩很多份量。石头和林子榆欢欢喜喜接过,吃着花生米,嘴一直不停,咂巴咂巴,边吃边看着谢三少的呆样,唠起嗑来。
石头问:“谢琰怎么了,真是奇怪。”
林子榆摊开双手,回答:“禁闭的时候呆呆看着远处,以为是闷着,谁知道出来了还是这样……唉!”
石头:“谢琰这样子不行啊……子榆,你快想想办法。”
林子榆摊开双手:“别……这事可不是你我两个可以上手的。”他抛出两粒花生米,伸着嘴接,“要我看,还得让顾炤师兄出马。”
“为啥呀?”
“傻呀!自从顾炤师兄请假,他就这样了……你没发现谢琰像什么吗?”
“像什么?”
林子榆剥开花生米接着往嘴里扔:“笨,‘望夫石’啊!”
石头:……
二人揶揄谢琰,猜起拳。石头看着,好心的跑去劝回谢琰,不想谢三少抱住栅栏死不放手。
林子榆看看那俩二货,又看看暗沉的天。
他把剩下的花生捞一半到手上。
要下雨了吗?
成书一路气冲冲,从办公室快步走到大门口,大声吩咐人去把车开来。
林子榆见状,忙叫石头回来,别一不小心触了教官的霉头。
石头不听,憨憨的朝成书打招呼。
成书看那几人一眼,敷衍的点头,往大门口走去。
恰好,一辆车开来,远远的带飞一路尘土。
谢琰双眼闪亮,整个人精神起来。小忠从车上跑下来,边跑边朝他招手。
他甩开石头,兴奋地往大门口冲,却被乌黑的枪口阻挡。警卫冷声道:“同学,没有假条,一律禁止外出。”
他止步,伸手,笑嘻嘻的推开枪口,后退几步,退到警界线内。
成书还没出去,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少爷,少爷!”小忠一路小跑到大门口,“找到一些消息了!”
顾思出逃的第三天,敏锐的谢三少就托绿柳把信带给小忠,让小忠帮他查一些事。
如今两天已过,小忠终于查出谢琰想要的了。
“太慢了吧!”谢琰不满。
“嘿嘿……有些地方奇怪,所以……时间长了点……”小忠看一眼成书,话说得吞吞吐吐的。
有警卫开一辆车过来,朝站在大门口的成书招手。
“等等,成教官……”谢琰叫住要走人的成书,“我就和小忠聊几句,您让警卫通融通融吧。”他请求。
成书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小忠抖着身体想说算了。但成书却点头吩咐一句,让警卫放行。
石头和林子榆远远看着,两人边剥花生,边聊起天来。
谢琰得令,开心的向成书招手说再见,又把小忠拉向一边说起正事。
“少爷,顾四少失踪了。”
这是第一句话。
谢三少挑眉,等着听下文。
小忠说:“前几日第七期的学员休假,顾四少做东请酒,但在请完酒后并没有回军校。我在平难意附近问了很久,花几块大洋才从一个小乞丐口里问出一些东西。”
谢琰没说话,接着等他汇报。
“那个小乞丐说,顾四少上了一辆黄包车。那时天黑,他也不敢确定坐上黄包车的到底是不是顾四少。不过……”
小忠看一眼少爷,接着说,“不过,小乞丐认识拉黄包车的车夫,听说那车夫叫邵九,是顺安城里的一个混混。平日里混迹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和乞丐们做过买卖。因为打的交道多了,不少乞丐都认得他。”
“邵九是什么人?”谢琰问。
“开始的时候我派人去顺安各处查了,都说没有‘邵九’这个人,寻思着该不会是小乞丐骗人的吧,但……”小忠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话。
谢琰冷冷扫他一眼,让他别卖关子。
小忠这才接着说:“邵九……确实有这个人。好家伙,那邵九真不简单,我和手下的弟兄们花了好些力气才知道,他是顺安城里某股势力的小头头。光是查这个邵九,兄弟们就被追杀上两次!”
听到这里,谢琰表情严肃,“你们还往下查了多少?”
“没……没敢再查那股势力。查到邵九这条线,弟兄们就四处去打听这个人了。少爷放心,顺安城势力混杂,还没人怀疑到咱们这里。”
谢琰点头,问:“邵九背后的势力是谁本少爷没兴趣,本少爷只想知道顾炤去了哪里。”
小忠一副纠结的样子。
“少爷,这……李荣安那边我派人打听了,顾四少根本不在李府上。”他回答。
谢琰了然。看来顺子有什么事瞒了大家,而且,还是因为“顾炤”的失踪。
“邵九那条线呢?”他问。
“少爷,弟兄们后来去查了,然后发现那邵九跑了……”小忠看又一眼谢琰,“跟着商队跑了,已经跑了三天……”
“他身边跟有谁?”谢琰问。
小忠摇头,回答:“问过,没有人跟……哦对了,是有一个人,他妹妹。”
谢琰皱眉:“妹妹?”
小忠点头,问:“……怎么了少爷?”
谢琰双眸亮了一下,心有些慌乱。“那支商队去哪里?”他又问。
“是顺安商会的商队,往南方去了,听说是要运送物资。”小忠一脸奇怪,“少爷,您对这支商队感兴趣?”
谢琰沉默不语,脑子里涌现许多记忆片断,最后定格在初遇那天一双被落下的绣花鞋。
他突然苦笑,目光落在远处,眸子里闪现淡淡的失落。
“少爷?”小忠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出现的苦瓜脸,忍不住问一句:“您怎么了,一副快哭的样子。”
良久。
“没事。”
“少爷,邵九和……顾四少那边,还要不要去查?”
摇头,又摇头。“算了,留意动向就行。”
那人终究还是要走的,也好。
离开军校之前,小忠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告诉谢琰,
“少爷,上一回发烧的事被老爷知道了。老爷特意让人请洋大夫给您,听说是跟着一个叫威廉的洋商,过不了几日就到顺安……哎少爷别踹,不是我告诉老爷的,真的不是我!”
谢琰收回踹出去的脚,皱眉,“老头子事多!小忠,发电报跟老头子说,少爷我没事。”
“这……”小忠颇有为难,“少爷,您还是听老爷的话吧,老爷心疼您!”
三少爷烦心,伸脚就要踹小忠。
小忠跳得老远,跟他说声再见后拔腿就跑,不一会儿车就跑没影了。
听完小忠的汇报,谢琰垂头丧气的回宿舍。石头和林子榆跟在身后,不明就里,上来就是一通安慰。
他摆摆手,不想听那两人的叨叨,便加快脚步。刚一进宿舍楼,就和迎面走来的文醒之撞上。
见眼前的人是文醒之,谢三少的郁闷加深。
二人相对视一眼。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文醒之身后的顺子上。
顺子神情恍惚,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他虽然看着顺子,话却是对文醒之说的。
文醒之声音冷沉:“谢师弟,借过。”
“你先回答我,”谢琰挑眉,扯出一个笑,假装恭敬的样子挤出三个字,“文,师,兄。”
文醒之侧身,绕开他。
谢琰后退两步,拦在前面。
文醒之向左移动,谢琰跟着移动。
文醒之盯着谢琰,谢琰也不甘示弱盯了回去。
“谢琰,停止你的幼稚行为,我没时间陪你玩。”文醒之止步,道。
谢琰理直气壮:“文醒之,我想和顾顺单独说几句话。”
“宋教官在等着。”
“宋教官不缺这点时间。”
“你想问什么?”
“你住海边的?”
“什么?”
“管的太宽了。”
“……”
文醒之看向顺子。
顺子欲言又止。抬头,看一眼黑压压的乌云。扯出苦涩的笑,他摇了摇头,“谢三少爷,我想宋教官还在等。”
“嗯?”
文醒之:“借过。”
“……”
文醒之顺利绕过谢琰。
谢琰跟在后面,石头和林子榆也跟着,却被挡在办公室门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气氛似乎一直僵持着。
“石头,那什么鱼,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谢琰双手分别搭上石头和林子榆的肩,“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两只眼皮子都跳,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要破财消灾?”石头瞎说。
林子榆说老实话:“骗小孩的。”还不忘纠正对方,“谢琰同学,再郑重说一下,我叫‘林子榆’。”
“啧……我这心里,硌得慌啊!”谢三少摁住心口,显然没听进“那什么鱼”的纠正。
林子榆:“顾炤师兄不在,我觉得你是皮痒了。”
石头附和:“我赞同!”
“嘿你俩破小子,会不会说话!”谢三少第一个不赞同,伸手各拍两人一下脑门。林子榆闪身躲开,只有石头傻愣愣的挨了一下。
有风刮过,吹散了他的发型,像个鸡窝头一样。
石头瞧着凌乱的谢三少,哈哈大笑起来。
林子榆憋笑,没憋住,也笑出声,一声比一声大。
气氛莫名缓和不少。
许久,宋城终于开门。身后跟着的是文醒之和顺子。
顺子依旧心事重重,但脸上终于能够扯出一丝精神。
宋城看一眼门外等着的三人,“你们有事?”他问。
石头连连摇头。
林子榆看向谢琰。
谢琰迅速扫一眼对面三人,目光落在宋城手上的特批单。他眼尖,只一下就认出大帅府上的印章。印章的样式他曾在年少时见到他爹谢庭用过,似乎是用来招兵买马的。
一想到大帅府,谢三少的兴趣被勾起。眸中闪现一抹阴冷,他咬咬牙。
“谢琰,什么事?”见没人回答,宋城转而问向他。
他回神,下意识摇头,摇头后又立马点头,指着宋城手中的特批单问:“发生了什么事?”
宋城摆手,不想他卷进来。文醒之跟在身后淡淡回答:“已经解决了。”他话中的意思是有事,但不需要谢琰插手。
顺子看向谢琰,张了张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叹一口气,垂下脑袋。
呵。
谢三少自讨没趣,撇撇嘴,又道:“宋教官,我想请假。”
“做什么?”宋城盘问。
“我家那跟班……对,是小忠,他不久前来军校告诉我,说老头子派了洋大夫来,让我去见一见。”谢琰张口扯谎,“宋教官您是不知道,我这病,重极了!”
宋城上下打量谢琰,瞧着他活蹦乱跳,一口拒绝:“没断气之前别来找我。”
“别啊宋教官,让我出去一下吧,见了那洋人就走,成不?”谢琰努嘴,撒娇。
“好不好,高大威武勇猛受人尊敬的宋~教~官~”
谢三少的人设处于崩塌的边缘。
石头和林子榆在一旁搓手,一阵恶寒,差点没恶心到吐。
宋城没理他,抬脚就走。谢琰上前拦住,继续撒泼打滚耍无赖,发扬北平混世魔王精神。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谢琰。”宋城被他烦得闹心,揉揉眉心,一脸倦意。
“这个——”谢琰也不闹了,指着宋城手上的特批单,十分积极主动:“你们的行动,我也要参加。”
顺子猛地抬起头,错愕的眼里闪现期待。
宋城:“给我一个理由。”
“兴趣。”谢琰一脸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大帅府的印章,本少爷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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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名其说】
呜呜呜,我的小琰琰终于出场耍混了!
什么时候和小思思相遇?不知道哎,可能要等一万字吧……
咳咳,虽然说是打着民国风言情的皮,但,还是走剧情才行。说起来,接下来除了三少爷和小思思,代久出现的篇幅开始多了。
啊啊啊,我又没码字,又吃存稿!!!完了,话不过这周了。唉,太爱看二战文了,纠结要不要双开。但思来想去,我个小白,算了,先写好《傲娇》这篇吧。加油!!
分享一下快乐的事,自首更到现在,我终于有真正的书粉了!虽然才几个,但好开森呀!如果你们能评论,就更好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