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成书要面临着学校高层的内部审判大会，蔡锷暂任顾问一职的同时，也兼顾起了为第八期学员上理论课的重任，而成书的主教官职权暂时由“干干净净”的宋城接手。
军校这些天封校，大部分学员因为挨了军棍，正躺在宿舍休养。
少了谢琰和顾思的打闹，宿舍楼里冷冷清清的。军校里，似乎除了养伤的学员外，所有人都在忙。行路匆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蔡锷最近也在忙，一方面是忙着成书的事，另一方面是忙着文醒之的事。
成书得到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驱逐军校、永不录用。而文醒之——临阵胁持指挥官，光这点上了菌事法·庭，必死无疑。
说到底，还是文醒之这边让人头疼。
可是能怎么办？一旦上了法·庭，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无罪的，那么……
蔡锷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居然能连累这么多人……前路漫漫，路途渺茫，他突然像失去方向的孩子一般，双脚沉重，胆怯向前。
“雷龙……”蔡锷一脸倦色，“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踏上去北平的路？”
雷龙看着心疼，劝道：“大人，您别都往身上担，很难受的。大人，您放下吧……”
蔡锷摇头，苦笑：“放下……哪有这么容易？”
从火车爆炸、谷子寨被毁、大当家的死，再到成书、文醒之……若不是因为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他抬头望天，乌云压城城欲摧。
算算时间，现在是十月中旬了吧，可不是个下雨的时候。那么，这雨下这么久，是在为了什么而哭泣吗？
蔡锷一脸痛苦。
然而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痛苦，三天很快就过去，成书的内部审判大会也开始了。
顺安定远军校高层少有召开内部审判大会，最近一次召开，还是迫于顾家压力为顾炤的意外进行审判的。
而今没谁也想到，时隔不过半年，又再次召开了。
成书的罪名是——私征学员、导致军校内部空虚，他对此毫无异议。有异议的，是军校高层对其审判的最终结果。而导致异议分歧的，还是在于大帅给的那张盖了章的“特批单”，这也是为什么成书没被告上菌事法庭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成书是定远军校录用的主教官，而军校又属大总统掌控，谁没事会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以刘大帅直接丢给学校高层，让他们自个儿玩去。
至于文醒之，只是个学生而已，刘大帅还是能动一动的。
一帮人在为处置成书做最后的争吵，这争吵，从上午整整吵到了下午。期间休息过，一起吃个饭，和新来的蔡锷唠唠嗑，休息完后又接着吵，直到太阳快下山，宋城和几个高层关在屋里头说完悄悄话后，才统一了处置结果。
高层这次的处置居然“放水”了，仅仅只是拿掉了成书主教官的位置，罚了半年的俸禄。
这是蔡锷和老吴都没想到的结果。老吴知道宋城和他们说的悄悄话起了关键作用，但问是什么悄悄话，宋城却摇头不语。
好在蔡锷让老吴别为难人家，宋城这才松了口气。
成书的事情算是顺利解决了，接下来还剩文醒之的。
宋城在管理军校，不方便出面插手。老吴也没强迫他，只是在成书的麻烦上给他道了谢。
蔡锷在四处奔波，一边趁开庭前替文醒之收集有用的辩护证据，一边走关系想办法。
老吴也想从旁帮忙，但有心无力。昨天他收到北平那边谢庭传来的电报，里头质问了谢琰受伤的事。还有顾炤和顾顺二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据说是顾顺带着旧病复发的顾炤回天津修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吴烦得头大，一边要应付即将来顺安的谢庭，一边又要托人前往天津确认一下顾炤的情况。这顾、谢两家，哪家都不能让人省心！
军校的几位教官，唯一闲着的，应该是刚刚才“被贬”的成书吧。
哦，不对，成书还被罚了闭门思过写检讨。所以，军校最闲者当属军医——林木玫瑰。
是的没错，封校之后林军医就成了一条闲鱼，整天吃吃喝喝睡到自然醒。那些被打军棍的学员的小伤，根本用不到她出马。
思来想去，林木玫瑰觉得，还是谢琰的病值得研究。
自从上一次短暂犯病，林木玫瑰就再也没近距离观察过谢琰。听说谢琰受伤住院，她是兴奋……哦不，是伤心得立刻想去陪护，好近距离观察……哦不，是照顾伤患。
所以，当林医生忍辱负重钻狗洞溜出军校、提着一篮子水果想要陪（guān）护（chá）却见到了另一个陪护时，脸瞬间拉长变黑。
“林医生，好久不见！”终于见到军校大活人的谢琰，十分开心但不太欢迎地朝林木玫瑰打了声招呼。
林木玫瑰点头，目光落在充当谢琰陪护的洋人身上，酸溜溜的问：“这家伙谁呀？”
那洋人朝她灿烂一笑，道：“宁号，笑借，窝是斜眼森森的新立易生，窝的明智娇Joe 。”
林木玫瑰听了老半天，最后才知道这洋人叫乔，是谢琰的心理医生。
所以，这洋鬼子是要和她抢人喽？
“您好，我是林木玫瑰，军校军医。”林木玫瑰气场十足。
乔“哇”的感叹了一声，很是羡慕。
“折实脚，金果不嚷虚美！”乔夸赞。
林木玫瑰高傲地笑出了声。
“林医生，其他人来了没？”谢琰半靠在床上，朝门口看去，有些小期待。
林木玫瑰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有些悲哀，但下一秒，立刻两眼放光，盯着谢琰笑道：“没事没事，大家太忙了，所以派我来看看你，嘿嘿！”
“林医生，你笑得好可怕。”谢琰搓搓手臂。
林木玫瑰：“这叫明眸皓齿！”
乔接话：“伶一省冥某好吃（林医生明眸皓齿）！”
谢琰不太开心：“顾炤怎么不来？”
“顾炤……他有事！对，有事，老吴布置了任务给他们。”林木玫瑰回答。
谢琰眸中闪现一抹狐疑。他上下打量林木玫瑰染了泥巴的衣服，问：“林医生，顾炤左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还能好好完成任务吗？”
林木玫瑰点头：“顾炤……他左手的伤还好，擦擦药就行了，你别担心。”
谢琰：“……顾炤伤的是右手。”
林木玫瑰：“……”
谢琰：“他们没回到军校，是不是？”
“不，回了，回了。”林木玫瑰连忙回答。
“那顾炤去了哪里？”谢琰声音冷了几分，眸中流露焦急。
“琰，泥憋生漆，腰棱静！”乔在一旁劝。
林木玫瑰沉默。
“顾炤去哪里了？”
“……”
“到底去哪里了！”
“谢琰……”
“说啊！”
几乎是用尽全力，他大吼：“她，她去了哪里！”
沉默。
“咳，咳咳！”
谢琰突然大咳了起来，胸口气血上涌，喉咙腥味上涌。
下一刻，他咳出了一手心的血。
乔吓得往外跑，边跑边叫医生。
谢琰盯着掌心的血怔住。
林木玫瑰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有些发颤：“谢琰，你……”
“我……咳，咳咳！”
又是一口血被咳出来。
林木玫瑰有些慌，急忙递给他一条手帕，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谢谢，我没事……”谢琰擦擦嘴角的血迹，又擦去手心里的血。
“我知道……我们从临界回来后一定会遇上大麻烦。但是……小忠有意瞒着我，一直不说大家的事。”谢琰的声音有些虚，“我以为有文醒之在，他应该不会傻到把自己搭进去的……”
“大家的情况都还不错，挨了几杖军棍。”林木玫瑰叹一口气，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老成被撤了主教官的位置，由老宋先顶着他的职权。石头和林子榆他们很想你，可惜还在养伤，封校来不了。我是钻洞溜出来的。文醒之半个月后要上军·事法，蔡都督要帮他，但目前没什么进展。”
“顾炤……”她看一眼谢琰渐变苍白的面容，有些迟疑道：“听老吴说，顾炤旧病复发，回天津修养了，顾顺跟着一起离开的……”
“这样啊……”谢琰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文醒之果然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顾炤……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突然问。
“应该没有。”林木玫瑰回答，“他们走得急，连消息都是托人传达的。”
“托谁？”
“听老吴说，是叫李什么安的。”
谢琰试探的问：“李荣安？”
“对，没错！”林木玫瑰点头。
咯噔！
谢琰心跳加速。
如果真是李荣安的话，那么……
“快快快，病人有咳血症状，疑似断骨刺穿肝脏。”
“刘医生，快过来！”
“小吴，去准备手术用具！”
“病人家属，请您离开！”
“快，把人先推进手术室！”
“谢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