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谢琰正支着脑袋在床边笑嘻嘻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她醒了便笑得越发灿烂。
一个激灵，顾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又看了看谢琰——笑的更贱了。
“你干嘛这样看我，看着我心里发毛。”她搓了搓手臂，有点恶心道。
“我很高兴。”谢琰如实回答。
顾思白了他一眼，“你没发烧吧？浑身是伤还说高兴，烧糊涂了吧！”
“可能是吧。”谢琰笑的更开心了。
文醒之推开门的时候顾思正给谢琰上药，二人嬉笑怒骂一片和谐。这本该是同学间正常的互动，可在他的眼里却感觉不舒服。
“阿炤。”他朝顾思走去，拉了张椅子坐下，“我听说了山上挖到尸体的事了，你还好吧？”
顾思耸肩，表示无碍。
“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文醒之担忧问。
顾思甩甩手，笑道：“没事没事，已经恢复了。”
“阿炤，为什么不和我说？”文醒之担忧之色加深，“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啊？”顾思反应有些迟疑，“和你说什么？”
“学校里已经流言满天飞了，你真不准备和我说？”文醒之的担忧变成了逼问。
“喂喂，文醒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谢琰插话。
文醒之冷眼看谢琰，眼底翻涌些怒意，道：“大家都在猜测，你们杀了人。现在人人自危，你们已经惹祸上身了。”
顾思惊了一下，皱眉，反倒是谢琰表示无所谓。
“明天我们会休假。流言一旦传出学校，也不知道会迎来什么事。”文醒之双眉紧拧，“阿炤，你不得不重视！”
“行了行了，难道老吴会因为流言而不让学员休假？”谢琰嘲笑一声，双手枕在后脑勺下，“文二少爷，省省吧，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
文醒之沉沉呼出一口气。
“没事的，醒之。”顾思笑笑，她拍拍文醒之的肩道：“谢谢你的关心。”
文醒之盯着她看，好一会儿，长吐一口气。
“……是我关心则乱了。”他双眉依旧紧拧，也回了个笑，“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这件事太奇怪了。阿炤，我担心你，我担心你会像半年前的那样，而我眼睁睁的什么也做不了……”
“抱歉……”文醒之一提到顾炤的事，顾思的心情不免就沉重起来，“醒之，不是你的错。”
文醒之负罪感太强，弄得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人互相凝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们心中发酵。
从医务室回到宿舍，一路上顾思和谢琰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谢琰受不了被污蔑的气，轮胳膊就想打那些人。顾思在一旁好说歹说，才让谢三少消了气。
文醒之一路上护着顾思回宿舍，倒没人敢正面惹他们。只是回到宿舍时门口堆放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液体混合物，臭气冲天，直接把人惹火。
谢琰再也忍不住气，立马朝楼里大吼，但顾思比他动作更快，直接把门踹响，气沉丹田，吼道：
“谁干的，给老子出来！”
没人回应，各宿舍大门紧闭，等着看好戏。
文醒之从来没见过如此动怒的“顾炤”，以前的顾炤温和又平易近人，总是有一种引人着迷的温暖，但又觉得疏离得很。现在的顾炤和印象中的顾炤很陌生，却显得鲜活了起来。
“他奶奶的有胆做没胆认，算个屁男人！王八羔子！”
顾思的火气很大。她也懒得维持顾炤温雅的人设，直接来个泼妇骂街镇镇那些小子。
火既然发了，脏话也说了出口，自然的不能白废力气。
顾思知道这些流言他们是止不住了，但好歹得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她不是软柿子。
谢琰怒笑，干脆恶人做到底。
他从楼下的杂物间找来一把拖把，沾着门口那一滩不明液体混合物就往其他宿舍门口拖，每个门来几下，直到自己宿舍的那滩东西处理完毕。
一些宿舍打开了房门。
有人对着正忙活的谢琰骂一声“失心疯”，谢琰没拂他的意，转身就一大拖把朝那人甩去。
那人避之不及，整个人被甩了一滩难以言说的东西。
“你……谢琰，你！”那人怒指谢琰，却忌惮于他的身份和家世敢怒不敢言。
这下，整栋宿舍楼都闹翻了天。
顾思被谢三少的弟弟行为逗笑了，气也消了大半。文醒之站在一旁看着，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谢琰的报复。
谢琰哈哈大笑，神清气爽。
次日休假，警察厅来了人。
第六期主教官宋成是这件事的负责人，军医林木玫瑰从旁协助，负责和警察厅交接尸体。
学校里人来人往，渐渐聚有一群围观的学员。
尸体被抬上警车，负责交接的探长白敬向宋城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他派几个探员去打听了消息，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人。
三人就着尸体以及案发现场的事聊了起来，没多久就有探员回报消息。
白敬突然问：“谁是顾炤、谢琰、林子榆和石头？把他们都带上。”
“探长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把人带走？”林木玫瑰出手阻拦。
“他们涉嫌谋杀，我凭什么不带走他们？”白敬反问。
林木玫瑰冷笑一声，嘲讽道：“白探长这真是办案的一把好手！无凭无据的就因为一些流言抓人，这就是警察厅的办案手段？”
白敬气得直瞪眼。
“行了行了，林大夫你积积口德吧，白探长怎会是这样子的人呢！”宋城一脸赔笑，笑得圆滑。
“白探长，您带人走也是可以的，咱们的学员也顺安的一分子，维护顺安的治安也是必须的。只是您瞧吧，这证据……”宋城掏出一根西洋货递给白敬，又划了根火柴给他点火，还偷偷塞上几块银元。
“行吧！”白敬偷偷掂量银元的重量，松口道：“我可以不留人，但这审问一下还是要的，毕竟这是个流程，厅长和警长也看着……”
林木玫瑰皱眉，张口就想骂娘，还好被宋城拦住了。
“好，好好，我立刻把人给探长叫上。”宋城笑容满面，道。
于是顾思和谢琰，还有林子榆、石头四人的考核被迫中断，在全校打量的目光中上了警车。
老吴远远的看着警车开走，神情复杂。
成书陪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的学生被押走，无奈苦笑：“没想到我们也会‘怕’那帮人。”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老吴叹气，“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我们不能再随性。”
“电报已经发给北平顾、谢两家了。”成书又道。
“谢家还好，谢庭宝贝着他的独子。倒是顾家，顾宗继人远在青岛，顾家上下只怕鞭长莫及。”老吴的担忧加剧，“叫老宋跟上，让他认真些。”
“放心，老宋这人虽然滑头，但有分寸的。”成书的脸上也多了抹担忧，却也在自我宽慰：“会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