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文家育有二子,长子名唤文山新,是顺安商会会长之子。
提起文山新,众人皆称道其有一颗七巧玲玲珑心。
此人为人精明,深知经商之道,擅长经营人心。据说其在黑白两道上通吃,是个比他父亲文显更难对付的主。
传闻中的文山新到底多么精明顾思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眼前这个文山新对现在的“顾炤”的态度。
初见文山新,顾思就有一种全身被扒了的感觉。
明明眼前的男人只是懒洋洋的喝着咖啡,和蔼可亲地对她笑了一下,可偏偏就有一种很凌人的压迫感。
顾思的额上冒出细汗,她觉得自己像在裸奔,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感觉到顾思在被文山新一点点用目光扒开,文醒之不悦的喊了一句:“哥,你收敛一点。”
文山新喝一口咖啡。
他收回探究顾思的目光,懒懒一笑:“阿醒吃醋了呀……”
文醒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倒是顾思尴尬得脸了红。
调整好表情,顾思学着顾炤的模样正色道:“山新大哥好!半年不见,大哥越发语出惊人了。”
文山新歪歪头,“原来是阿炤。半年多不见,消瘦了不少。方才咋一看,还以为是阿醒带回的哪家姑娘呢!”
他弯弯唇,眸光锐利,语不惊人死不休。
顾思扯出一个假笑,怼道:“看来半年多不见,文大哥的眼睛更瞎了。”
文山新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没有反驳。
顾思见他不再说话,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在特训期间她恶补过顾炤的人物关系,虽说在顺安上军校的期间顾炤和文山新不常碰面,二人也不太熟,但对于文山新的攻略顾思还是做足了准备。
她不怕被文山新怀疑什么,毕竟“顾炤”失忆的事已众人皆知。她怕的是文山新的嘴炮,如果接不下文山新的嘴炮,那比文山新怀疑自己是冒牌货更加危险。
在众人的眼中文山新也许就是个七巧玲珑心的人,不过顾炤曾对顺子说过,文山新这个人虽然精明,但对别人的秘密除非涉及到自身利益,否则不屑一顾。像他这种自尊自傲的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也就是打嘴炮了。
通俗点,叫嘴贱。
嘴贱无救,唯怼可解。
文家的晚宴是法国餐,看起来有些奢侈。文山新对文醒之组织的三人聚餐没什么兴趣,再加上要应酬生意上的人,勿忙陪吃了十几分钟就离了席。
顺子对着桌上的刀叉无从下手,顾思也是。
顺子没吃过西餐不会用刀叉很正常,但顾炤作为顾家少爷却是吃过西餐的。方才为了不让文山新怀疑顾思一直没动桌前的鹅肝,光装模作样喝着红酒,现在再不动刀就躲不过文醒之的怀疑了。
“阿炤,”见顾思迟迟不动桌前那盘鹅肝,文醒之突然唤了她一声,“是不是没味口?”
顾思盯着肥美的鹅肝偷偷吞口水,艰难地移开目光后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
她馋!
馋死了!
文醒之放下刀叉,他拍拍手,叫人撤了那盘鹅肝。
顺子在这间隙一把将整只鹅肝叉上,迅速丢入口中品尝。
顾思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顺子的动作。好在文醒之没说什么,重新让厨房上了菜。
这回顾思快速点菜,要了一份色拉和面包。
这晚餐才刚开始没多久,下人便禀报说有“贵客”突然到访。
文醒之问是谁,下人只答:“是老爷来的电话,说贵客已经到了大门口,让少爷去迎接。”
“不是大哥的客人?”文醒之问。
下人回答:“不是,是来找顾四少爷的,顺便登门拜访少爷您。”
在座的三人面面相觑。顾思左思右想,莫不是李荣安找她来了?但转念又想,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去看看。”顾思放下叉子起身就走。
文醒之也一块放下了叉子道:“我陪你。”
顺子看看顾思,又看看文醒之,也只好放下刀叉跟着二人出去了。
在见到所谓的“贵客”时顾思的脸瞬间黑了。
只见大铁门外半挡着的是谢琰一张笑得极贱的脸,他双手空空,连身边跟着的小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的谢琰正对着顾思挥手,昏黄的夜明灯灯光打在他俊秀的脸上,竟有些让人痴痴的。
顾思抚额,转身就想走人。谢琰见状立刻推开半敞的大门跑上前,一把扣住顾思的肩,笑道:“好巧呀,顾炤!”
顾思尴尬一笑,压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谢琰没立刻回答,反而半个身子靠在了顾思身上,一边靠一边挤出可怜样,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鼻涕和泪水,贱兮兮道:“求收留,求包养!长得俊,可暖床!”
顺子瞪大眼睛痛苦憋笑。
啊这,这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顾思一边推开谢琰一边没好气的问:“谢三少的豪华大饭店呢!”
“没钱住。”三少爷哭穷,嘟嘟嘴不开心道。
“那就卖身呗!”顾思皱眉,一脸嫌弃。
谢琰收起不开心的脸露出期待之色,“那卖给你?”薄唇勾起,迷人的磁音在暗夜里飘荡。
顾思赶忙甩手,努力把谢琰搭上她的手甩开。
她怒笑:“不要,丑拒!”
“那……你忍心我睡大街?”谢三少可怜巴巴地问。
顾思忙提议:“睡桥底,挡风。”
“会生病的!”谢三少抗议。
“没事,病死我帮你收尸。”顾思一副好心的样子。
谢琰更可怜巴巴了。
“放心,我顾炤一向说话算话。”顾思拍胸脯保证。
文醒之看着二人一来一回的互动心有烦闷,于是拉开倚着顾思的谢三少对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一间客房给谢三少爷。”
管家忙应下,伸手请谢琰。
“谢三少爷请跟我来。”
见文醒之收留下谢琰,顾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揉揉饿扁的肚子道:“醒之,我还没饱,咱们接着吃晚餐吧。”
文醒之应道:“好。”
谢琰也应道:“好呀好呀!”
顾思:“……”
和谢琰吃晚餐不是一个好选择,一顿下来谢三少吃得那叫一个挑剔!一会儿中餐一会儿西餐的,不客气的模样生生把自己当成了这家的主人。
文醒之吃了几口就没兴趣了,借口要去洗澡就走人。谢琰得意洋洋的朝他招手说再见,然后徒手拿起桌上的鹅腿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顾思扒拉着盘里的色拉目怒凶光,刀叉不断地在瓷制盘上来回摩擦,摩擦。
谢三少只觉一个寒战,抬头便对上了顾思恶狠狠的目光。
几秒后,三少爷抱起鹅腿撒腿就跑。
餐桌一片狼藉。
吃饱喝足的谢三少独自一人沿着夜明灯逛起了文家的后花园。他现在可不敢回去,刚看着顾思那凶恶的目光他就知道,这次顾思是真想揍自己一顿的。
索性这月黑风高的,走一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巧,故作风雅的谢琰走了没几分钟就在小湖边遇上了独酌的文山新。那文山新一边喝着酒,一边打量着放小桌上的插花。
桌上放着一把剪子和一张报纸,有零零星星的枝叶散落在报纸上。若细看,那张报纸还是来自北平的报纸。
文山新听到有脚步声便抬头看去,见是谢琰,懒洋洋的举起酒杯朝他一笑。
“好巧。”他的声音庸懒极了。
谢琰走过去,不客气地拿起酒瓶大饮一口。“花前月下,文大少爷好雅兴!”
文山新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笑笑。
“谢三少这是要去哪呀?”文山新随口一问。
倒是谢琰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是文家大少爷的吗?”
“有什么好奇的,”文山新放下酒杯,“你在文家大门外偷偷摸摸的时候不是抬头见到我了吗?”
谢琰摸摸鼻子,“我说难怪呢,难怪想翻墙的时候管家找到了我。哈哈!”他大方承认,并笑了一声。
文山新没接话,拿起剪子又开始修理花束。
谢琰可是一个闲不下嘴的人,见文山新没有说话的意愿便自顾自开口道:“听闻文家大少爷生得七巧玲珑心,不知长得怎么样?”
文山新淡淡一答:“谢三少爷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地府问问比干。”
“文家大少爷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谢琰也不生气,竟还笑着打趣。
文山新歪歪头,无奈一叹:“被谢三少爷看上可不是件好事。我还没娶媳妇呢。”顿了顿接着说,“不如,你看看阿醒可还行?”
谢琰一阵恶寒。好吧,他承认,和文山新打嘴炮无疑是在作死。
文山新自觉和谢琰没什么可聊的,但也不好拂了谢琰的面子,于是便将自家弟弟推出来当挡剑牌。
谢琰也不是个傻子,文山新这点暗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倒也不是不知趣,和文山新客套了几句便走人了。
离开的时候文山新突然叫住了他。
“谢琰。”文山新的语气沉沉的。
谢琰停住脚步,回头一看。
昏黑的夜里谢琰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一身的庸懒霎时消散。
“有时候过于高调,反而会将自己至于危险,以至于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
文山新扫一眼落了枝叶的报纸。他的话穿过黑暗,一字一句砸在谢琰的心头。
谢琰弯了弯唇角,转身,一步步离去。
果然传闻不假,文家大少爷拥有一颗玲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