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李元瑛长得不像皇后也就罢了,可她连圣人也并无相似之处。
只是她自幼在宫里长大,即使再不相似,也不会疑了她去。
可近些日子来,京城不知从哪来了传言。
说三公主李元瑛,并非圣人皇后的女儿,而是狸猫换太子!
原只是在宫外传传,不知怎的,竟也传到了宫里。
圣人得知大怒,下令所有人都不许传这莫须有的事,免得让三公主得了委屈。
而皇后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燃起了异样的想法。
李元瑛不仅长相不像皇后,甚至连性格喜好都同皇后无半点相似。
皇后也能唱得好曲儿,只是位列高位,自是不再唱得,所以鲜少有人知晓此事。
李元瑛则是五音不全,唱不得曲儿。
而我,即同皇后长得像,又能唱得一首好曲儿,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之事?
皇后本就不喜李元瑛嚣张跋扈的性子,外加上先前的传言,皇后似乎心中愈想愈觉着不对。
她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你姓甚名谁,年芳几何,家住何方,父母又是何许人也?”
圣人见状不对,连忙屏退左右,独留我一人。
李元瑛却突然发了怒:
“父皇你留她一人在此处是为何!有什么是儿臣不能听的?!况且她只是一介庶民,怎么配让您亲自审问!”
圣人皱起眉,显然是不满李元瑛罔顾他的命令。
若是私下也便罢了,在今日这种宴会上,况且还有使臣在场,天子威严,岂能僭黩?
可他到底没说什么,反而是皇后开口。
“三公主蛮横无理,目无尊长,带回公主府禁足,无招不得出府。”
李元瑛哪被这样对待过?
她精美的容颜上写满了愤怒和委屈。
“父皇!父皇!您替我向母后求求情呀!”
可圣人却什么都没说,只由着李元瑛被人带走。
看来传言所言不假,当今圣人优柔寡断,软弱无能,大权实则掌握在皇后手中。
9
待所有人走后,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名唤沈知意,年二九。爹是江南的小官,娘是个后宅妇人。可……娘似乎年少时,曾在宫里当过差。”
我与李元瑛,年龄相同。
“你娘叫何名字?”皇后激动地开口。
“曾蕴。”
只见皇后娘娘似乎遭受到了什么打击,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圣人连忙扶住了她。
皇后娘娘泪眼盈盈地看着圣人:
“圣上!是我从前的大宫女,蕴娘!”
“来人!来人!快替我将蕴娘寻来!”
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
“娘娘慈悲!我娘她被公主抓进了公主府,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什么!”
我将所受之事一一告知皇后与圣人。
可仅我一言,并不足以让他二人怀疑起自幼看着长大的李元瑛。
“圣上和娘娘招薛映大人一问,便可知民女所言是否为真!也可到江南问问!我们沈家,如今竟不知还有多少人活着……”
我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扶着胸口绝望开口。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阿兄!”
许是我看起来太过于绝望,圣人和皇后对我增了几分信任。
他们半信半疑地召见了薛映,还命人去江南调查。
最终得出的结果,于我所言一般无二。
皇后与圣人大怒,他们虽骄纵公主,但绝不允许公主做此等强抢夫婿和草菅人命之事!
皇后命人搜查公主府,竟真找到了密室当中的曾蕴。
曾蕴一见到皇后便跪在地上磕头,求皇后娘娘救她一家人的性命。
我站在皇后身旁冷笑,曾蕴见了却忽然扑向了我。
“都是你个贱人!是你害死了你大兄和二兄!我要你替他们偿命!”
我未作抵抗,只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阿娘,我当真是你的亲生女儿么?为何我与你无任何相似之处,你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我一眼?”
曾蕴愣在了原地,可下一秒,她却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
“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什么呢?还不快跪下求娘娘饶我们一命!”
曾蕴神色恍惚,面若癫狂,皱起的眉头竟和李元瑛有五分相似。
皇后娘娘似乎也看出了端倪:“曾蕴,你实话告诉本宫,知意是不是你亲生女儿?”
“自然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一道是曾蕴,另一道,是当年放我逃出沈家的大姐。
10
大姐双八年华那年,便被阿爹卖给了县令做妾,只为了换取二兄的官职。
沈家的女郎,于沈府而言,都只是升官发财的物什。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关心。
曾蕴原本是在意的,可日子长了,她也就麻木了。
大姐跪在皇后面前,讲诉了那通往事。
李元瑛的确不是皇后之女,而我才是。
宫里的宫女,原是要到规定年龄方才能出宫结亲。
可皇后娘娘仁慈,特许她宫中的宫人可自主结亲,一年内有十次探视的机会。
也因此,曾蕴在宫外同沈父成婚,生下了二子二女。
娘娘特许曾蕴出宫,但沈父嗜赌成性,家里的钱财都被败光了,曾蕴只得继续在宫中侍奉娘娘。
后来沈父竟打起了卖女儿的主意!
曾蕴无可奈何,只得看着大女儿活着被卖了出去。
那时正巧她与娘娘同时怀孕。
她便起了心思,来一起狸猫换太子。
她看不得自己孩子去死,那便让皇后娘娘的孩子去死吧!
谁让她有此等无上的荣耀?她该有些报应的!曾蕴想。
所以在娘娘诞下小公主那日,曾蕴来了个偷梁换柱,将孩子调了包。
事后,曾蕴越想越害怕,于是便告别了娘娘,回到江南同沈父过安生日子。
这些事情,是大姐偶然得知的。
有一年大雪纷飞,大姐的女儿得了很严重的病。
县令后院妻妾成群,早就忘了这个只生下女儿的小妾。
她没有办法,只得回沈家求他们救救她年幼的女儿。
可沈家的人,哪个愿意帮她们?
在她即将昏死在雪中之时,是我出手救了她们母女。
事后大姐为了报答我,便将这件事告知与我。
所以我一早便知,曾蕴和沈父不是我爹娘。
现下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设计的。
我故意激怒李元瑛,故意刺激她杀害沈家,故意跟着草台班子入宫表演与皇后相认。
毕竟被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才最疼。
11
圣人和皇后自然不会因为我们三言两语便相信。
他们派出了很多人,去调查二十年前那桩往事。
当年接生的婆子,因为承了曾蕴的恩,不得不帮她做偷换公主的事。
如今她已年迈,满眼昏花,佝偻着身躯跪在地上乞求贵人原谅。
太医院的御医,拿着水来让我同圣人皇后滴血认亲。
当血液相融那一刻,什么礼法、什么端庄都被皇后娘娘抛诸脑后了,她颤抖着手将我拥入怀中。
“我的孩儿,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我欲语泪先流,好半天才缓过来说出一句:
“如今能寻到亲生父母,沈知意再委屈,也都不觉得委屈了!”
听了我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圣人,忽然开口:
“什么沈知意?你是朕的女儿,你姓李。
“传朕旨意,皇后小女体弱多病,自幼送往寺庙熏香礼佛,以佑平安。今已及笄,方可接回宫静养。为作弥补,特赐封号安和,赏食邑两千,黄金万两。”
我跪地接旨谢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可这些都是做给圣人皇后看的。
圣人下令诛杀了沈氏全族,可却独独留下李元瑛一人。
圣人的旨意,看似在封赏我,实则是给李元瑛寻了个真实身份。
皇后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女儿。
如若我是真的,那李元瑛便是假冒公主,必死无疑。
可圣人到底舍不得她,于是让我变成了小女,以全了李元瑛公主的身份。
但我并不会就此作罢的。
李元瑛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我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的。
12
我受封赏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元瑛的耳朵里。
据说她在公主府里大发雷霆,甚至还将卧房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李元瑛尚在禁足中,出不得公主府。
可她若出不来,怎能兴风作浪?
我定是要帮上一帮的。
我知李元瑛定想入宫见圣人,于是买通了李元瑛府上的戏班子,让他们刻意透露出能悄悄带李元瑛入宫的讯号。
李元瑛那蠢货,果然上钩了。
她一路通往太极殿,衣着单薄地跪在风雪里。
“儿臣知错,求父皇原谅儿臣!”
圣人不见她,她便一直跪着。
李元瑛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寒。
在即将晕倒之时,圣人终于出现了。
圣人看着雪地里冻得摇摇欲坠的李元瑛,心软了。
他解了李元瑛的禁足,还给薛映和李元瑛赐了婚。
薛映天纵英才,短短数月已然大有作为了。
圣人赐婚他们,一是要给李元瑛做个保障,二是想警告我不要起动李元瑛的念头。
我并未有所反应,只每日在我的府邸里喝茶赏花,逗鸟钓鱼。
李元瑛倒是又春风得意了许多,她拿着新的的封赏,到我府中招摇。
“贱人!不知你使了什么狐媚术,竟让父皇封赏了你。”
圣人害怕伤了李元瑛的心,便没有告知她其实是假公主的事实。
“你看,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蜀锦,全天下独一份的呢。父皇说了,会请最好的绣娘,用这匹蜀锦给我做与薛郎婚礼的婚服呢。”
“你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到底是进过明月坊的人,一辈子都是下贱命!”
李元瑛笑得张扬,言语间满是嘲弄。
我并未与李元瑛多白费口舌,只是悄悄地凑在她耳边:“亏你还记得明月坊。自求多福吧,李元瑛。”
“阿福,送客。”
李元瑛似乎在我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她眉头紧锁,急急忙忙地赶回公主府。
可公主府外,已围着层层叠叠的官兵。
官兵领头的,是圣人身边的总管。
他神色严峻的看着李元瑛,说:“三公主,跟奴走一趟吧。”
13
要怎么样报复一个人,才最疼呢?
要先把她推下悬崖,又在半空中接住。
在她最春风得意之时,又给她致命一击,让她彻底绝望,掉入深渊。
宫门前,跪满了人。
那些都是曾经明月坊里受迫害的姑娘们。
大梁律法虽未明文规定不可逼良为娼,但这到底是泯灭人性的行为。
更何况明月坊做的事,还不止这些。
进明月坊的客人,几乎都是朝中重臣和世家子弟。
李元瑛便借此来受贿牟利,结党营私。
她收了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之后,便在朝中给对方安排官职。
受她恩的官员办事,拨下的公款还要给她三分之一。
富阳堤坝修建,就因为资金不足,做工粗糙。
水患那日淹死了几十家百姓。
我将李元瑛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地收集起来,就为了给她致命一击。
公主府的奢靡,远超过皇家制度。
从前我不甚了解,可当我恢复身份之后,才觉察出端倪。
于是我托人寻了那时在明月坊的姐妹们,通过她们的一些线索,我顺藤摸瓜地调查出了公主府背后的勾当。
我同糕点铺的掌柜合作,在大梁境内开了数家糕点铺子,并让无处可去的明月坊姑娘们,来此处营生。
她们恨李元瑛毁了她们的一生,也感激我助她们重回人世。
所以都自愿跪在宫门外,助我在圣人面前掀开李元瑛的真实面目。
李元瑛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她甚至都没有再向圣人狡辩的机会,就被关入了大牢。
结党营私、行贿受贿、逼良为娼、草菅人命……随便一项,都能治李元瑛死罪!
14
李元瑛在狱中并不安生。
圣人未再招见她,只因见了她容易心软。
可圣人到底还是顾念着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特命薛映来处理这事。
他以为薛映同李元瑛有情,应当会救李元瑛一命。
李元瑛也是如此想的。
她在狱中,不断地托人让薛映去见她一面。
薛映最终还是去了。
不过是同我一道去的。
李元瑛见薛映当真出现了,喜不自胜。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薛映的衣摆。
“薛郎!薛郎!我就知你定会救我!沈知意那个贱人!她害得我好苦啊,薛郎!”
薛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生疏而冰冷。
“元瑛,你错了,我是来杀你的。”
“薛郎,你说什么呀?你说过你你爱我,你怎么可能会杀了我!!”
“我从头至尾爱的都是知意,我对你,只有厌恶。”
李元瑛似乎遭受到了重击,她发了疯地抓住薛映的脚。
“不可能!这不可能!薛郎,是不是沈知意那个贱人逼你这么说的?没关系的薛郎,你不要怕,你带我去见父皇,他见了我会心软的!待我出去以后,我们便成婚!我会为你生儿育女,我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
“你救救我啊薛郎!求你,救救我!”
我在薛映身后听到李元瑛说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薛映见我出来,一脚踹开她。
好似生怕我误会了什么。
我蹲下身,抓起李元瑛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李元瑛想要挣扎,我反手给了她两巴掌,将她扇在地上。
她现在的模样,特别像一只狗。
“元瑛啊,你知道吗,从你到江南拆散我和薛映之后,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们做的局。”
自从大姐同我说了之后。
我便知远在皇城的圣人和皇后,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碍于并无门路,所以我无法进京认亲。
后来薛映进京赶考,一举拔得头筹。
薛映有幸见了皇后一面,他看着皇后那张与我一般无二的脸,更加坚信了大姐说的那番话。
我和薛映原本想着,待薛映授官之后,便回江南接我。
待到合适的时机,便让我同皇后认亲。
谁料到,半路竟杀出个李元瑛。
我原是不想对李元瑛做些什么的。
她也是被偷梁换柱的人,她没得选。
可谁曾想她竟如此嚣张跋扈,蛇蝎心肠!
当我进明月坊,看见那些可怜的姑娘们之时,我便知道,李元瑛留不得了。
李元瑛的存在,只会让那些可怜的百姓们更加遭到迫害。
所以我和薛映便开始演戏。
我将玉镯还与薛映,就是计划开始执行的暗号。
他假装归顺公主,在公主身边搜查犯罪证据。
我拼死逃脱,借机入宫认亲。
所幸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被封为公主么?因为我才是圣上的亲生女儿。而你其实并不姓李,你姓沈,沈知意的那个沈。”
李元瑛愣在原地,随后又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
“我才不信你说的,你都是骗我的,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女儿!”
“你当然不是,而且,你那时候杀的沈家人,才是真真切切你血浓于水的亲人呐!”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李元瑛要冲上来打我,被我一掌推开。
“他们死了便死了,这种下贱东西,死了又怎样?他们绝对不是我的亲人,绝对不是!”
我惊讶于李元瑛的冷血,却又觉得这才是真的李元瑛。
我忿忿不平,对着李元瑛的脸,又是两巴掌。
她被我打得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马上会去地底下和他们团聚的。希望到那时,他们不会将你四分五裂了去!”
15
李元瑛疯了。
她每天蹲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的。
她有时候说:“是你们该死!”
有时候又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御医说,她是遭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外加上梦魇缠身,便疯了。
如今的李元瑛,早已没了昔日的光彩。
她浑身肮脏不堪,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泥土的污渍。
看起来和路边的乞儿,无甚差别。
李元瑛这一疯,圣人又心软了。
他将李元瑛关进了冷宫,但却再没提处死她的事。
圣人或许是个好父亲,但他不是个好皇帝。
为君者,应为百姓为先。断不能因私欲而舞弊谋害百姓之人。
在此事上,我与母后所见略同。
皇后一直认为李元瑛不像她,所以并没有多喜爱李元瑛。
但从前到底只有她一个孩子,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也都顺着。
如今皇后知晓了我才是她的亲生孩子,自然天平都向着我了。
再加上,皇后娘娘知道李元瑛做的那些事,便对她彻底死了心。
当我说出“父皇太过仁慈”和“李元瑛必死”之时,她便懂了。
她没有劝诫我,只说:“想做,便去做吧。”
或许是想弥补对我的亏欠,或许是皇后也觉得圣上不适合当君主。
总之,握有大半军权的皇后母家,全都听我指令。
薛映那边,也已经获取了文官的信任。
我反了,不费一兵一卒地反了。
逼宫的那天,圣上看我的眼神,没有愤怒和懊恼。
甚至上有一丝欣慰。
他说:“孩子,你比朕更像个皇帝。”
大梁有过女皇的先例,所以我登基路上并没什么阻碍。
我登基之后,先皇和先后便不再过问政事,开始游山玩水。
我全身心投入到政事当中,无暇顾及其他。
我制定新政,创办新规。
此后千秋万载,大梁决不允许有任何逼良为娼,买卖妇女的行为。
所有青楼一律关闭。
任何人不许以为娼营生。
任何人不许用妇女为加官进爵的筹码。
任何人不许贪污受贿。
所有为官者,都应以百姓为首!
我与薛映最终也没有成婚。
但他是我最好的左膀右臂。
他同我一样,希望还大梁一场河清海晏。
16
很多年后,有宫人通报,李元瑛死了。
我差点将她忘了。
她是一头跌进井里淹死的,被捞起来时全身浮肿得辩不出人形。
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在冷宫中。
没人服侍,也没人同她说话。
听说她的状态时好时坏。
她总是做噩梦,梦里是被她亲手处死的家人身影。
那城楼上挂着的风干人形,无时不刻不在她眼前环绕。
她还梦到,那些被她逼迫为娼妓的女子,浑身是伤地找她索命。
我曾想过,该怎么处置李元瑛。
让她也体验一下为娼妓的感觉么?
可我最终还是作罢了。
我处置她,是因为我痛恨她同为女子,却依然用最残忍的方式来迫害女子。
所以我绝不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去处置她。
那边就让她这样疯疯癫癫下去吧。
她这样千娇百宠长大的人,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可她最终还是死了。
是自尽还是意外,我们也都未可知了。
秋风吹起了一地落叶,我看了一眼李元瑛的尸体便转身走了。
“丢乱葬岗,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