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
能说这话,说明什么?
沈县令不敢想,他缓缓垂眸。
“为什么?”
“嗯?”夏三端坐在老皇帝对面,别看她表面上慵懒似很放松的模样,实际上全部心神都高度紧张。
皇帝和吴道长,两人都是让她必须全力以赴警惕的存在。
如果是之前的十级诡物银山女皇,两人根本不是对手。
如今,她亲自舍弃了银山女皇的躯体,换成了萝卜娘。
九级巅峰,到底不是十级,能杀她的大有人在。
这种时候,能回应沈县令一句都是给了之前的萝卜娘交代。
“为什么?”沈县令还在不依不饶地问。
夏三蹙眉,视线缓缓后移。
顾远山心头咯噔一跳,出声呵斥,“胡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紧退下!”
视线接触到沈县令时,却被他的眼神惊住,下意识地,他加了句:“这就是命。”
还能为什么?
沈县令选择带萝卜娘投靠自己,他正好得到江简逃去地宫的消息,于是带人去了地宫,偏偏夏三就藏在地底。
说到底,是沈县令的选择,亲手将萝卜娘送到夏三手里。
刚刚恢复九级巅峰实力的萝卜娘,大概也是夏三最好的选择。
送上门的完美躯体,夏三没理由不接受。
大概也想通了这点,沈县令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面色越发惨白,颓然跌落摔倒在地。
精神气没了。
顾远山眼里划过某种情绪,可各种场景下也没工夫管沈县令。
夏三低头喝茶,似对沈县令毫不在意。
吴道长幽幽叹息,“看来,他不是姜大忠。”
夏三喝茶的动作顿住,眯眼,“银山女皇需要姜大忠,可萝卜娘不需要沈县令。”
“是吗?”吴道长笑,“可老道一直怀疑一桩事,到底是银山女皇需要姜大忠,还是夏三姑娘需要?”
夏三抬眸,展颜一笑。
吴道长也笑。
“咳咳。”老皇帝给两人添茶,“不知夏三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夏三手腕托下巴,笑盈盈问:“陛下应该知道啊。”
老皇帝眼神阴沉,心里发狠。
不过一个夏家女儿,如果不是大陆变异,她连朝拜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往日,他又何曾会将这种小世家女儿放在眼里过,一切不过因为世道变了,皇室衰落。
明明是国师的布局,夏三不敢去找国师算账,偏盯上皇室。
“源液是皇室之物,恐怕无法双手奉上。”
夏三转眸,去看吴道长。
既然国师身边最忠诚的老狗出现,自然是带着某种命令而来。
“哎。”吴道长神色不变,端起茶碗小口吟,“银山女皇毕竟是为助陛下得到源液而死,如今夏三姑娘归来,国师大人必定也想早点见一见。”
夏三笑了。
老皇帝手指僵住。
国师,他什么意思?
之前舍弃夏三的是他,如今……就不怕夏三心怀不满反水?竟还敢将人带回去!
“之前是我固步自封了,明知银山女皇那具躯体有很大问题,却一直不舍得放弃。如今国师替我做了选择,我也正要当面去感谢。”夏三缓缓说道。
吴道长笑容更盛,“夏三姑娘果然是妙人,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任何人也不舍得放弃十级诡物的躯体。”
国师想逼她做选择是真的,可如果她真死了或就此废了,也是她的命。
国师手下,只留强者。
听他们一唱一和,老皇帝明白了,不过想让皇室吐出到嘴的东西,哪怕国师也不可能。
“夏姑娘上下嘴唇一碰,就想拿走源液?”老皇帝得端着,哪怕再生气,有些话也说不得,这时候自然就得顾远山来说:“不说父皇,我付出的又算什么?”
他背叛了敬爱的先辈,舍弃了心爱的姑娘,付出所有才得到的源液,绝不可能拱手送人。
夏三却不看顾远山,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直勾勾笑看老皇帝,“放心,我只拿该得的那一份,三分之一即可。”
显然,也将顾远山算上了,认可了他的付出。
“三分之一?”老皇帝冷哼,张嘴就要拒绝,如果是十级诡物银山女皇来要,他可能还会忌惮考虑一下,可一只九级诡物,还不够分量,“不……”
“哦,对了。”夏三笑盈盈说出了一句让老皇帝听了也心惊胆战的话,“貌似你们那位神柱前辈清醒了,还带人去了地底深处。”
“不可能!”
哐当。
老皇帝手边的茶碗打翻了,嘴唇不受控制微颤,握紧的拳头也在颤抖。
夏三就那么笑盈盈看着,欣赏。
吴道长皱眉,虽说他也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可再怎么也不至于失态。
皇帝,老了啊。
视线一转,看到顾远山的神情,不由暗暗点头。
谁知,就听夏三道:“哦,对了,八皇子殿下也知道这事不是吗?毕竟,那么大的神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深坑。”
老皇帝看向儿子,眼神里带了求证。
顾远山垂眸,起身,后退两步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也是刚刚在地宫发现的,还没来得及禀报。”
亲儿子说的,自然错不了。
皇帝握紧拳头,沉吟片刻后,才缓缓问:“三分之一源液,夏姑娘有把握晋升十级?”
“能。”
“好,成交。”
顾远山猛抬头,来不及说劝阻的话,就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只能重新垂眸,咽下了所有话。
神柱前辈,如果再出现,恐怕不会放过父皇,更不会放过他。
他死不要紧。
可父皇……
“咯咯咯……”夏三大笑,“陛下,咱们今后依旧会是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皇帝也笑,只不过未达眼底。
吴道长哈哈一笑,合掌,“好,甚好。”
寝宫内其乐融融。
听着笑声,顾远山整颗心如坠冰窖,这就是权益相争,敌友根本不重要,或许前一秒还是敌人,下一秒就能成为合作伙伴。
夏三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分之一源液,也带走了沈县令。
寝宫内,只剩下了老皇帝和顾远山。
一人依旧坐着,一人跪地。
“远儿,到底怎么回事?”
顾远山额头触地,“儿臣是得到消息说江简……简皇弟逃进了地宫深处,这才带人去追,没想到发现神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