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原本就站在甬道中央位置，自然最先看见来人。
一行六人。
五个不认识，只有一个熟人。
沈县令。
他自然认不出又换了一张脸的姜早，当然，此刻他也没看这边，而是一直微微侧脸跟一人说话。
“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小心脚下，这些人也真不懂事，怎么连个火把也知道点。”
他讨好的人，是个硬朗的中年男子，“沙土阁下不喜欢见光，连这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们沈家一天到晚在干什么。”
“啊？是是，是小人的失误，您这边请，小心脚下。”
四鸟来不及躲，干脆收了一身火焰，变成了一只灰毛鸟，站在姜早肩膀上嘀咕：【小沈子怎么一副傻乎乎模样，丢了媳妇，伤心过度，伤到脑瓜子了？】
姜早没说话，因为对面一群人已经看到她。
他们停下，目光锐利地锁定姜早一行。
“怎么回事？你们要跑？来人，快来人！”沈县令当场喊出来。
中间位置的中年男人眼底露出厌恶，旁边有眼色的人赶紧出来制止。
沈县令仿佛才反应过来，默默闭嘴，后退。
“能来到京城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各位，在下姓武。”中年男人不动声色观察着姜早一行人，“请问，沙沙在哪儿？”
“什么沙沙？沙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四鸟口吐人言，摇头晃脑，总之就是装傻。
只要没人瞧见，没证据，打死不承认。
“是吗？”
姓武啊。
姜早却在思考这个姓氏，好像八皇子顾远山要娶的王妃，就是武家的。
四大世家的姜家倒了，武家反而站起来了？
“你来说。”武元抬手指向姜二筒。
姜二筒木木的。
“回禀大人，是她。”说话的不是姜二筒，而是躲在他身后的李姓男人。
这人之前被姜二筒一脚踹飞，撞到墙壁上后倒地不起，随后就发生了张姓老者和王姓年轻人被黑影吞噬的事，紧接着姜早就走出牢房跟沙沙对峙，众人就把他忘了。
没想到，这会儿倒站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竟一点也没有之前受重伤时的狼狈。
【卧槽。】
【根据以往经验，这是要反转啊。】
四鸟炸毛。
【没想到，隐藏最深的是他。】
武元一副高深莫测表情，“继续说。”
李姓男人开口，从他们被关进牢房开始，到胡荣正贿赂士兵，再到胡姓老者跟姜二筒打架，最后姜早算计沙沙结束。
姜早眯眼，怪不得没有士兵守卫牢房，外有沙沙，内有奸细，监视他们这几个人足够了。
武元也不说话，只静静盯着姜早看，仿佛在说：瞧，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姜二筒抱着昏迷过去的江简，跟姜豆和蔡小花，站到姜早身后。
“喂！你们想干吗？想动手不成？”沈县令又开口了，冷笑连连，“真给你们脸了。”
“大人，跟几个泥腿子说话简直侮辱了您高贵身份。下官这就喊外头的人进来，把他们全都杀了。”
气得武元额角直突突。
这个蠢货。
沙沙可是沙土阁下分裂出来的诡物，连它都吃了大亏被抓，只能说明眼前几人很不简单，不然上头也不会派他过来了。
“闭嘴。”
“我可以交出来。”
武元愣住，惊讶地看姜早，“你刚刚说什么？”
姜早直接放出沙沙。
当然，是昏迷的。
一股股黑影环绕着手臂，手背，手指，倾倒在地上。
一堆沙子。
“出了点意外，能不能治好只能看你们了。”
来之前，武元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沙沙出了问题，见此也不意外，“好，痛快。”
“我们走。”
随即有人赶紧走到姜早身边，小心翼翼将地上沙土收走。
李姓男人也跟着走了。
只留着姜早几人。
姜豆挠头也没想明白，“三姐，他们来干啥啊？”
“可能闲得无聊，出来逛街，不小心跑我们这儿了。”姜早幽幽留下一句话，转身重新回到牢房。
找到之前躺的被褥，倒头接着睡。
胡荣正抱着妻子，站在没有门的牢房口，看看外头漆黑甬道，再瞅瞅一个个躺地休息的几人，挤出一抹笑。
以前家里人都夸他聪明，他也一直这么认为，可刚才的事，他死活没看明白。
哎，京城啊，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夫君，咱们也赶紧休息吧。”怀里的古氏仰头看男人，柔柔提醒，眼里清澈见底。
胡荣正好似明白什么，如释重负般笑笑，“好。”
牢房门大开，甬道里也再没有危险，可姜早几人偏没有踏出去过。
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又过了七日。
一群士兵过来请人。
姜早很配合。
江简勉强能走，不过还需要有人搀扶，胡荣正抢了这个差事。
相隔十几日后，他们终于重见天日。
从监狱出来，路上竟全是一队队铁甲士兵巡逻，一个普通百姓都没有。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爹娘、妻儿全死了，全家只剩下了我一个，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一日。爹、娘，你们在天有灵，儿子终于等到了。”
“恶魔，他们就是恶魔，不得好死。”
……
远远地，就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嘶吼声，离得越近，震撼场景就映入眼帘。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群围住高台，台上跪着五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跪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头发花白的男女，他们身后是兰湘老太太、柳刚和一个柔弱女子。
可能真是血缘关系吧，姜早视线死死黏在最前头那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老头哪怕一头白发，精神看起来依旧很好，上身笔挺，双眼炯炯有神。
老妇人看起来不太好，她面色苍白，吃力地倚靠在老头身上。
可姜早在看到她一瞬间，眼睛就再没离开过。
太像了。
跟娘亲一模一样。
这位，大概就是亲外祖母。
等等。
五个人？
之前听柳生说过，柳家还剩下外祖父、外祖母、柳安娘、柳安、二房兰湘老太太、柳刚、柳生娘和柳生，算起来应该是八人才对。
柳安和柳生不是还在姜家人手里，就是被顾远山救走了。
所以，应该还有六人才对。
消失的那个，死了？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