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陆心远裹了裹身上的道袍,看着一旁昏死过去的袁甲不免有些好笑,小道士伸手摸了摸袁甲的小腹,其内正有一个如鸡蛋大小的气旋正缓缓转动,拉扯着袁甲身体周边游散的灵气没入体内。“二师兄这丹药还真厉害,不到半个时辰便开辟了气海。”陆心远自言自语道。当时袁甲见陆心远掏出那枚黑漆漆的丹药,对自己还带着古怪笑意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听陆心远说这枚丹药定能助其开辟气海,最后捏着鼻子吃了进去,那丹药入口顿时化作一股磅礴的药力,冲入袁甲四肢经脉,裹挟着一身血气在袁甲体内如大江奔流奔腾而过,撞开他体内早已闭合的经络穴位,最后涌入袁甲腹部,化作一方小小的气旋渐渐安静下来,倒是袁甲承受不住体内那磅礴的药力的冲击昏死了过去。
“水,给我点水。”昏睡一晚的袁甲迷迷糊糊的叫着,陆心远起身端了一碗水出来,凑到袁甲嘴边,袁甲干瘪的嘴唇碰到清水,立即豪饮起来,之后才慢慢清醒过来。“远哥,你昨晚给我吃的啥丹啊,苦了吧唧,还一股子怪味,跟我那穿的能立起来的袜子一个味儿。”
廖无安作为静笃观中唯一修行了金石丹药一法的弟子,造诣极高,诸位静笃观弟子修行都服用过其丹药。只不过陆心远少年时候,最爱将二师兄炼的丹药偷来当糖豆吃,最后廖无安也是不堪其扰,又碍着师父总是护着陆心远,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还是柳丝竹给他出了个主意,在丹药中加上一味最是味道古怪的“腐叶蚕”在不改变药效的同时,让味道变得极为古怪。陆心远偷吃过几次之后也不得不对二师兄的丹药敬而远之。
想到这陆心远便有些想笑。收回心神,陆心远示意袁甲运转真气,袁甲见状,立即盘腿而坐,感受体内那股武夫真气的运行,最后终于在自己小腹那里发现了一方气旋,袁甲瞪大了眼睛盯着陆心远,一脸的不可思议。见陆心远点了点头,才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哈哈哈,老子现在也是修行者了,过他妈几年我看谁敢欺负我!”袁甲感觉体内有一股又一股气力自小腹气旋中发散至全身,似乎一拳下去连村里的老牛也能撂倒。胸中生出一股子豪气,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修炼有成的场景了。
下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秀气拳头,突然砸在袁甲的小腹,刚刚还豪气干云的袁甲便又昏死过去。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跟着拳头缓缓传来,“切,再过几年也是一拳就倒。”
陆心远看着眼前那个对自己拳法十分满意的萧离栀有些气恼,“萧姑娘,刚刚我这朋友并没冲撞与你,你又为何出手伤他?”“本姑娘就是对这样大言不惭的人看不顺眼,咋地,要帮忙过两招?”萧离栀仰了仰精致的下巴有些挑衅的说道。“离栀,不得无礼!”陆心远闻言瞧了瞧萧离栀身后缓缓而来的白衣明煌,后者一脸的歉意道“小道长,我观那地上的少年似乎刚开气海有成,我身边刚有一本元水经,就当是贺礼了,还望小道长莫要计较离栀刚刚的鲁莽行径。”说罢,明煌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朴的经卷递给陆心远,陆心远看了看倒地不起的袁甲,点了点头,收起了那本元水经。
“在下还有一事,还望小道长直言相告。”陆心远立即会意“你们是在找那条鱼吧,”原本趾高气昂的萧离栀突然变得有几分急促“小道士,快说,你把我的鱼藏哪了?!”“吃了,昨晚上就着酸豇豆炖汤下饭了。”
萧离栀一脸错愕半晌反应才过来,一颗颗斗大的泪珠顿时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看着陆心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萧离栀满是泪水的脸上顿时有了杀意“狗道士!我要你偿命!”萧离栀运转水法,一身气机暴涨,手中一把水剑自虚空中转瞬凝聚而出,带着涛涛杀意直刺陆心远眉心。须臾之间萧离栀觉得身子一软,水法崩散,便倒地不起。
萧离栀身后的白衣明煌自然看出这小道士不过随口一说,并未真伤了大霓,随即收起拍在萧离栀后颈的右手,朝着陆心远有些无奈的一笑“还望小道长再见谅。”
陆心远不愿与这白衣男子过多纠缠,直说那大鱼自他们走后便一直跟着自己,随时游曳在虚空中,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哪,明煌笑道无妨,从背囊中取出一个精巧的匣子,陆心远顿时觉得身边水运气息渐浓,明煌打开匣子,里面正趴着几条有些精神不振的“阴水蚓”。俗称土龙的蚯蚓,自古便是栖息在土壤中,唯有这阴水蚓却喜好栖于水泽之中,以灵智将开的水类为食,一般体内会积攒大量水精灵气,别看丑不拉几,却是蛟龙之属未走江化形之前的最佳饵料。
似乎是感受到美食在前,那条叫做大霓的怪鱼,尾巴一甩,便从陆心远身后的虚空中游曳而出,明煌见状,急忙御出一条金色丝带,正是那修行捕蛟一门修士最为宝贝的渔叟丝,金色丝带瞬间融入虚空,顺着大霓的气息,丝带一头散作无数细丝,轻轻缠住怪鱼,大霓像是见怪不怪,任由丝线缠身,自顾自的衔起一条阴水蚓吃了起来。明煌见大霓无恙,便与陆心远闲聊起来。
“小道长果非一般修士,一日之内便能让这资质平平的少年开辟气海,倒是在下未曾见过如此手段,不知道长可否告知一二,当然若是涉及道长的秘密,那权当在下胡言乱语了。”
陆心远摇摇头,明煌有些失望却也不再多问。山上修行者若是到了十岁还不能开辟气海,多数会被作为弃子,多数便赶下山去只留部分在宗门处理一些俗物,为那些真正的修行天才服务。若是有让人一朝开启气海的法子,那势必对于修行宗门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明煌虽然对陆心远的法门极为好奇,却也深知如此珍贵的法门势必会被视为宗门辛密,必不可能外传,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呢。
陆心远似乎不愿与明煌有过多言语,明煌倒也识趣,只说叨扰小道长修行便要称辞离去。不过那吃完美食大鱼似乎对陆心远颇有不舍,使劲用头蹭了蹭陆心远的脸颊,将一道温润的事物悄悄吐在陆心远怀中,明煌虽有所查觉,但并未阻拦。临别前明煌看了一眼地上的袁甲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小道长的好友有此奇遇必然是极好的,只是凭在下两次所见,地上这少年心性似乎尚有不足,他日修行,小道长还需好好约束其心性,不然怕是会伤人伤己。”
听到这,陆心远终于正视起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明煌轻吐一气“我见过太多修行中人,只修法不修心,往往这样的人成长起来最是无所忌惮,也最容易酿成大祸。我明煌一生最佩服那位曾坐镇天阙的道尊,真正的天人合一,一身通天无匹的修为却不自恃武力,担下了守护人间重担。我辈修士当人人如此啊。”
说到道尊,明煌眼中浮现了无限的神往之色,陆心远看眼前男子神色不似作伪,便轻声开口“是啊,若是人间人人如此,那想必也是道尊所希望的。”明煌摇了摇头,将自己从感慨中拔了出来笑言道“若是人人如小道长这样也不错嘛,今后小道长若是游历至栖云山,不妨上山来看看,我们那山上美景可甚是不俗啊。”陆心远点头称好,明煌不再多言,向陆心远施了一礼便抱起萧离栀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