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少爷要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大概会气得一把把那项链又薅下来。
不过他并不知道。
长椅上小姑娘们各个端坐得跟选秀的秀女似的,眼睛却一会瞥时悦脖子上的项链,一会又瞥他,看哪样眼睛都在发蓝。
大少爷有点烦,坐了几秒,就跟杜维出去了。
他一走,那种活像一群小屁孩聚在一起想搞事却忽然来了一位家长的尴尬气氛一下子就散了。
各位大小姐也不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悦明明这么受宠,外面却一个劲的传她在冷家不受待见。
但不知道原因并不妨碍她们审时度势。
除了已经几乎跟时悦撕破脸的娇气小番茄,其他几位小姑娘立马转了风向,凑了过来。
“少夫人,冷少爷对你可真好,都快羡慕死我了。”
“我看你不仅羡慕,你还嫉妒恨吧。”
“死蹄子,你说什么呢!”
“切,就算你羡慕嫉妒恨也是没用的,人家少夫人抓冷少的心靠的是天赋,就这颜值和气质,你想学啊,回炉重造一下吧你!”
“你!你个死蹄子,老娘今天非撕了你那张臭嘴!”
……
几个小姑娘一边互相拉踩一边捧着时悦,瞬间打闹成了一团。
几个夫人没有呵斥,反而隐隐送了口气,都在庆幸刚刚没有让小姑娘们做的太明显,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唯有娇气小番茄和她妈,一个满心愤懑却不敢发作,另一个想挽回又拉不回面子,尴尴尬尬又坐了两分钟,就有些坐不下去了,和梨雪打了声招呼,就灰溜溜的走了。
梨雪招来佣人送走了两人,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时悦,捏着茶杯的手上青筋隐现。
这个时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下子变了这么多,不仅脑子灵光了,连嘴皮子都变利索了!
还有冷轻寒,他不是连碰都不愿意碰时悦的吗,今天这出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了,一切都不对了!
时悦这只蠢笨野鸡,明明应该任她摆弄,然后被嘲讽,被羞辱,沦为整个圈子的笑话才对的!
为何现在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梨雪百思不得其解,众人一走,她就声称头痛,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吃晚饭都没下来。
冷轻寒和冷父都打过电话回来,说晚饭不回来吃。
时悦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抬头看了一眼梨雪和冷父的房门,嗤笑了一声。
这就头痛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也太不扛造了。
独自一人吃完了晚饭,时悦回房继续翻起了杂志,一边翻一边做着笔记。
她下午本来想跟冷父说,她想开家工作室,卖自己设计的衣服。
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那群女人的到来打断了。
既然决定要开服装店,做些时尚功课,便是必要的。
只是除了功课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必不可少——启动资金。
想到这个,时悦有点发愁,盘着腿,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下巴。
向冷父要的话肯定是要得到的,就算并不相信她能赚到钱,冷父也一定会支持她。
但想到家里还有个梨雪,她又不太想那么做。她嫁过来之后没用过冷家什么钱都被梨雪到处编排,要是伸手向冷父要了钱,铁定没几天就整个圈子都知道了。
不到不得已,这条路还是不要走。
可是除了冷父,她还有哪里能弄到钱呢?
找冷轻寒要?她宁愿再跳一回楼。
找朋友借?关系铁到能借钱的朋友,她就一个——秋葵。但是秋葵就一普普通通上班族,顶上还有一双父母要养,自己钱包里都没几个钱,哪还有钱借给她啊……
时悦默默把这条路也划了。
老公、朋友这两条路都不通的话,一般人可能会想到家人。但时悦那一家子……
仅仅是在脑海里冒了个边,就被她一巴掌pia飞了。
然而飞了没两秒,脑子里忽然白光一闪,她手上的笔猛然顿住。
半晌,她忽然咧开嘴,露出雪白的尖牙,笑了一声,笑得明显不怀好意。
她忽然想起来,要想从她的家人那里“借”到启动资金,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嘛。
手里的笔当即就被她抛了,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秋葵,我记得你好像认识个道上混的,似乎叫……金哥?”
“……瞎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么?我就是想让他给我找个人,我老家九畹镇上的,应该是叫王强军……”
跟秋葵说完正事,又听她吐槽了一会她那事儿逼上司,时悦显得心情不错。
如果金哥能找到那个王强军,她开店的资金很快就要有着落拉~
这么想着,做笔记都做得更起劲了。
她看得太过于专注,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九点。
忽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不疾不徐,让人光从脚步声就能想象出,脚步声的主人,必定是一个从容而沉静的人。
时悦瞬间就停了笔。
这脚步声,她太熟悉了。
前世,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执着的等着脚步声的主人归来。
哪怕那个人每次给与的回应,只是一个清清淡淡的颔首,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那个人就是她的太阳,是她旋转的中心。
她曾为那个人失去了一切自我,也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
她稳稳地盘坐在床上,半分没动。
门被推开,冷轻寒和她短促的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摊开的杂志,顿了顿,随即拿了睡衣朝浴室走去。
但时悦却破天荒的叫住了他:“冷轻寒。”
冷轻寒蹙了下眉头,回头,狭长的凤眼微微挑了一下——无声的询问。
“你为什么要把那项链给我?”
为什么要给她出气?又或者,真的只是为了给她出气吗?
时悦一瞬不瞬的盯着冷轻寒的眼睛,想从中得到困扰着她的答案。某个瞬间,她好像看见那双眼里有什么情绪闪了闪,然而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又恢复了清淡无波。
冷轻寒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又转了回去,径直走进了浴室。
时悦气得把手里的杂志卷成了一团。
然而就在她以为冷轻寒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句话再浴室的门关上之前,传了出来:“你是我的太太,没有让别人轻视的道理。”
时悦手里的杂志松了松,眨巴了下眼睛。
所以他自己可以把她当花瓶在家里摆着,成天不闻不问,别人嘲讽她两句就不行?
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你是我太太,所以我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时悦觉得她做阅读理解的能力可能已经退化到了智障的水准了,不然怎么会得出这种鬼话一样的结论。
……
蓝宝石丢失的第三天,夜氏集团,顶楼。
杜维捧着一个盒子匆匆从下面上来,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BOSS,宝石找到了。”
冷轻寒总文件中抬起头来,搁了笔,“在哪找到的?”
“是周氏珠宝的周总派人送过来的,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说是当初卖珠宝的人,在楼下的车里。”
冷轻寒挑了挑眉,“周士来连卖珠宝的人都给我找出来了。”
杜维摸了摸鼻子,“怪属下办事不力,没再他之前找出来,这个人情,BOSS您只能欠下了。”
冷轻寒没说话。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作为冷大少爷身边的第一近臣,杜维惯常是把针对自家BOSS情绪的雷达开到最大的。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家BOSS有些不爽。
不是生气,只是有点不爽。
夏大助理有些忐忑,如果是因为他办事不利而生气,那还好理解。
可是这个不爽,又是怎么回事?
冷大少爷确实很不爽。
他一个人情很贵的好吗,就为了给那个女人找个蓝宝石?
不过不爽归不爽,事情总该有个了结了。
“走吧,回去。”
会夜宅的路上,冷轻寒一直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直到快到了敌方,他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副驾上的杜维,“找回来的只有蓝宝石吗?”
“不止,”杜维从前面侧过头来,“还有一副手镯,和一副半的耳钉。”
一副半……
冷轻寒的食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那半副,是不是一只玫瑰耳钉?”
杜维点点头,点完又想起他家BOSS的眼睛是闭着的,连忙补了一句,“是的。”
“拿出来,丢了。”
杜维一愣,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却又要丢了。
但他一向执行力一流,当即从盒子里拿出了那只耳钉,从窗子里丢了出去。
……
冷轻寒的宾利驶进夜宅的时候,夜家的保镖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把李巧兰和她女儿往楼上带。
李巧兰看起来跟枯败的倭瓜藤似的,蔫蔫的,完全是由两个保镖架着走。
从地下室的楼梯上来,去到客厅,要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个保镖本就身形壮硕,还要架着李巧兰,三个人走得磕磕绊绊。
正走着,忽然迎面走来端着茶盘的梨雪。
两人正打算架着李巧兰侧身让一下,还没挪步呢,前面的梨雪忽然脚一崴,“哎哟”一声朝前一倒,手上的端着的茶杯茶壶直直得朝几人飞过来。
两保镖反射性的松开了李巧兰,去接茶壶和茶杯,李巧兰没了人支撑,软脚虾一样朝前一倒,正好和梨雪倒在一起,头挨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