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人替我包扎过，每隔一段时间，墙壁上的小窗口会打开给我送饭。
除此之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光。
程凌再一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怎么，还不答应吗？”他的手指触碰着我的脸，被我躲开后转而捏着我下巴，“真是个犟骨头。”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也许马上就会杀了我。
程凌在我面前蹲下，捉住我的双手，防着我又打他。
“我程凌想要得到的人，还没有逃得掉的。”
他将我翻过身去，压在冰凉的地板上，我心里一沉，他已经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程凌，你禽兽！混蛋！给我滚开！”
“你最好直接杀了我，否则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无视我的挣扎和谩骂，手指在我身上游走，从上至下。
身体开始疼痛，可是再疼，没有猜测到老爸死讯的时候疼，没有感觉自己报不了仇的时候疼。
事了之后，他伏在我身上喘息。我趴在地上，屈辱与愤怒地泪水无声划过脸颊。
程凌离开了，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到这里。
我放弃挣扎的时候，他嫌我无趣。
“小姣，你不是想要杀我吗？现在跟我距离这么近，要不要试试。”
我试了，可是没到两个回合，就被拉开双手举过头顶，被压制地动弹不得。
“小姑娘体力不行啊，还得多练练。”
我明白，只要困在这里，就没办法杀了他。
我不再拼命抵抗，甚至会主动迎合他的趣味。
程凌看我的眼睛一亮，他攥着我的手，引导我继续做下去，并且贴在我耳边说，我做得很好。
因为我的妥协，他换了个房间关我，一间铺着羊皮地毯的华美卧室。
还没等我提出要出去，程凌主动跟我说：“要不要去看看，你爸爸保护的那个证人？”
那个证人也被关在这栋庄园里。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是代警官的女儿。”那个瘦小男人见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瞬间就黯淡下去。
我问道：“他们没有杀了你？把你抓过来要干什么？”
他踌躇片刻，终于说道：“他们在保我的命。”
程凌派人来抓走他之后，中途经历过几次追杀，换了好几个地方才转到这里。前来追杀的人当中，有我老爸救下的那个警察。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脸孔：“他想要为我老爸报仇，当然卖力追击你们。”
瘦小男人摇摇头。
他说，去了警局，他就没命了。
“姓程的有的是手段，他要保制药厂就可以直接杀了我，没几天了，真相很快就会曝光，到时候你就可以看看，谁是人谁是鬼。”
三天之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媒体报道了药厂的事，上面列出了药厂一整条证据链，条条有理有据，顿时在舆论场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上面的人迅速反应，派了专案组过来调查。
药企倒了，相关人员被问责，背后的保护伞也被揪了出来，药监局的官员、警察局里的人，收受贿赂，伪造证明，谋杀证人。
连我刚刚牺牲的老爸，也受到了舆论的波及。
6
“看到了吧，真正的凶手是谁。”程凌得意地勾起嘴角，“这个结果，才是你爸爸所追求的公道。”
“公道？”我闻言冷笑：“那天死的人并不止我老爸一个，另外几个警察，还有路过的平民，他们的公道又到哪里去讨？”
我转过身去：“算了，我说这些也是白费力气，反正你已经习惯无视法律，无视正当程序。”
“法律有没有用，我以为，在阿光的案子里，你就已经体会到了。”
阿光就是那个秃头纹身的男人。
程凌抓着我的手腕，让我跟他往庄园的庭院里去。他拽着我的力道很大，似乎带着很重的怒意。
“小姣，你最近这么听话，我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他笑嘻嘻地跟我说话，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只是不知道，他带我到关马匹的篱笆面前有什么用意。
程凌拍了拍手，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他被关进篱笆里，自己摘了头套，我看见，是那个秃头男人。
“移动靶，会打吧？”程凌递给我一把枪，“你要报仇，我给你机会。”
我举起了枪，手微微颤动，却无法扣下扳机。
“杀了他呀，为你爸爸报仇。”
私刑是不正义的，他应该被送上法庭。
“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要他有个好律师，关几年就出来了。”
开了枪，我就跟杀人犯没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吗？他除了杀人，还做过什么？”
秃头男吓得不停磕头求饶，求程少饶他一命，他犯的那些杀人和强奸案，他愿意自己认罪，求我不要杀他，他想活命。
程凌环着我的腰，又握着我拿枪那只手，贴着我耳边说：“小姣，你就是心软，上次有机会割破我的脖子，你也没这么做。”
“正义让你变得软弱，以后你拿枪对准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心软？”
砰——
枪响了。
我分不清，是他扣动的扳机，还是我自己。
秃头男死了，面容惊恐。程凌说，被秃头男杀掉的那个人，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做得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小姣。”
7
我进了程凌的训练场，每天他不是找人跟我对练，就是自己跟我对练。
每个晚上躺在床上，我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
在警校训练这么多年，同时期的男同学很少有人能打过我，但是跟程凌对上，过不了几招，我就已经落败。
“小姣，你进攻的方式不对，让我教你。”
我瞪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程凌眨眨眼：“我爱才呀。”
“跟着我吧，小姣，别回警队，那里面比你想象得要肮脏。”
代警官的女儿失踪很久了，再也没有找回来。
现在的代小姣，跟警局没有任何关系。
她会跟着程凌出任务，像忠实的犬一样护着程凌，会用程凌给她的假身份在Y市横行无忌。
我逐渐不认识这个代小姣了。
有一回，他带过来一个小女孩，让我“处决”。
“大姐姐，大姐姐你饶了我，你让大哥哥放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不住求饶。
跟当初那个叫阿光的秃头男人一样。
我跟着程凌时间不短了，出过不少任务，也处决过不少人，毒贩、谋杀犯、逼得人跳楼自杀的企业老板……
我让他们死在刑法之外，也把自己变得跟他一样心狠手辣，残酷冷血。
我希望有一天，在杀他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可这是一个小孩。
“程凌，这不在我答应你的条件之内。”我关上保险栓。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烟：“是吗？你听我说完，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她有个小学妹，我见过那丫头的照片，挺可爱的。”
“死了。”
“一个初二的孩子，被人骂婊子，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男厕所里关了一整天，别人说她偷钱，她就被扇肿了脸。”
“她死在家里的浴缸，无声无息。”
程凌每说一句，那小女孩的脸色就白一分，她坐在地上，紧张地喘着气。
“她们学校大约是去年翻修过，修得真漂亮，喂，你每天上学的时候，走在那条绿道上，心情都很不错是吧。”
程凌的目光扫过去，那小女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断地往身后的墙壁里缩。
他把枪的保险栓重新打开，放在我手里：“你们会怎么做？给她安排心理辅导？安慰安慰她，让她去过一个正常的平静的生活？”
“程凌，她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法律保护的，就是十二三岁的凶手。”
枪被端了起来，他握着我的手，落下第一枪。
击中左手。
“程凌！”
他枪法很准，没必要这么折磨她。
又一枪。
击中左耳。
“啊啊啊啊——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我去给她家人道歉，我去道歉——”
我往后缩手，程凌把我禁锢住，提醒我：“别心软。”
枪里一共八发子弹，七发没中。
女孩的声息已经逐渐微弱。
“最后一枪，你来。”
最后一枪，哭声没了。
结束了这场折磨。
子弹被取了出来，小女孩被扔在学校外面，旁边沾血的纸，是她自己写的信。
【是我诬陷小学妹的，是我害死那个小学妹的。】
【是我自己罪有应得，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