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案子也破了。
新闻滚动播放着，几个流窜的社会青年，酒后行凶。
专家们严肃地提醒学生注意安全，家长加强看护。
新闻的热度渐渐散去，妈妈的妹妹也怀上了宝宝。
预产期那天，外婆发了高烧。
外公留在家照顾外婆，换我和妈妈去医院陪小姨。
待产室浸润消毒水气味，长长走廊里都是产妇的呻吟。
一声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小姨躺在待产床上，汗水浸透衣服，温声求着姨夫。
“老公……让我打无痛吧…求你了……就一千多。”
姨夫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外放的搞笑视频声音格外刺耳。
“忍忍，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
“可是……我真的……快疼死了……”
小姨的声音带着哭腔，气若游丝。
“我妈说了，麻药打进去伤孩子脑子！忍忍就过去了！”
小姨绝望地把目光投向妈妈，眼里是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妈妈嘴唇动了动，看了看姨夫。
又看了看他抱着手臂，斩金截铁摇头的婆婆。
最终，妈妈避开了小姨求救的眼，咽下了想说的话。
头顶那惨白惨白的白炽灯管，极其突兀地“滋啦”闪了一下。
小姨身上那件宽大的蓝色条纹病号服，毫无征兆地、迅速地褪去了所有颜色！
接着，黑白从病号服向上蔓延，爬过小姨因痛苦扭曲的脸。
又是那熟悉的，遗像的颜色。
我拽住妈妈衣襟，惊恐爬满了眼角。
“小姨！小姨也和那个学姐一样，变……变成黑白了！”
“妈！快！快救小姨！”
妈妈迅速捂住我的嘴，指尖却在发抖。
“祝平安！你给我住口！已经是上过学的人了，不要乱……”
“啊——！！！”
责怪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猛地盖过了妈妈对我的责骂！
刚刚还虚弱躺在床上的小姨，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猛地挣脱了身上乱七八糟的管线，赤着脚冲出了病房！
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敞开的窗。
“砰！！！”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从楼下传来。
几秒钟死寂后，楼下爆发出混乱的呼喊。
我挣脱了妈妈僵硬的手，冲到窗边。
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带着楼下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楼下花坛的水泥地上，那具刚才还孕育着新生命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机。
躯体扭曲成人类不可达到的姿势，染血的病号服被夜风鼓起。
痛死人了。
这回，是真的，痛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