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遗留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学生卡,为死者所有,证实死者名叫林琳,20岁,本市某大学旅游管理专业在校学生。
据其同宿舍的同学龙燕妮回忆,林琳很少在校内居住,她和男友朴英俊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而对于林琳的社交生活,龙燕妮尽管刻意掩饰,语气神态中还是带出了一丝丝的轻蔑。
“除了她男朋友,她还和一个姓顾的大叔有点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的关系?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孙林问。
“就是那个意思啊。”龙燕妮撇了撇嘴,“这还用说吗?林琳在孤儿院长大的,你们知道吧?”
这个信息倒是让孙林愣了一下,但龙燕妮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国家给的那点补助够干啥的?你们可不知道,那丫头,除了头一个学期吃学校食堂,后边这两年可是天天下馆子,那衣服一天一个样,比我还会穿呢。我一个月生活费可是她三倍都不止,我还举着小灵通在那喂喂靠呢,她都用上手机了,你说,她那钱都哪来的?”
“奖学金,助学金,这不少了吧?”孙林的师傅翻看着林琳那一摞摞的获奖证书,“林琳学习成绩不错嘛,就靠着奖学金也能活的挺好。”
龙燕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杯水车薪,那些是够她生活的,但是要这么奢侈的生活,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说,”老刑警眼神霎时凌厉,“林琳真的在做小姐?”
龙燕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我可不知道。我都说了,她都两年没在寝室住了,和她交往不多。”
“行了,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老警察有些不耐烦,“你刚才说那个姓顾的,你知道多少?”
“不多,听说是个小老板。”龙燕妮定了定神,“挺有钱的,不过,这事我看林琳是让人骗了,哪个有钱的大老板开奇瑞啊。”
“不是奇瑞,那是英菲尼迪,也是豪车,就是低调了点。”孙林纠正道,“你说那个姓顾的,是不是叫顾明?”
“好像,是吧。”龙燕妮有些不太确定。
“你看看,是这辆车吗?”孙林把那辆英菲尼迪的照片递给了她。龙燕妮接过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是这辆。”
“那人呢?是不是他?”他又把一张照片递给龙燕妮,龙燕妮扫了一眼,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师傅,”孙林转向老刑警,“交警队那边说,这辆英菲尼迪的车主就叫顾明,就是这个人。”他指了指照片
“行了,那这事90%和他脱不了关系。”老警察起身,“走吧,回去,抓人去。”
“师傅,等会儿,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孙林看了一眼龙燕妮,“林琳和顾明的事,她那个男朋友知道吗?”
龙燕妮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孙林微微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孙林,赶紧的。”老警察走到门边,看到孙林还没动,不禁有些不满。
“师傅,我想去查查林琳这个男朋友。”孙林鼓起勇气,说道。
“你查他干什么?”老警察一脸的不耐烦,“嫌疑人咱都有了,回去办手续抓人,赶紧把案子结了就完了。”
“师傅,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孙林看了一眼龙燕妮,“他男朋友知道她和那个姓顾的在一起,可俩人没分手吧?”
龙燕妮点头。
“师傅,你不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太奇怪了吗?”
“和这案子有关吗?线索证据都有了,都指向顾明了,你别给我节外生枝啊。”老警察教训道,“听命令,打乱了专案组的部署,你家倒是能保住你,可你得为我想想,作为你的师傅,我可是要倒霉的。”
孙林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要不然也不能放着家里偌大的家业不接,跑去考什么警校,跑来当什么刑警,只是当他找上林琳的男友朴英俊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交警队的王洋和雷鸣已经先他一步找上了门。
“你们怎么在这?”他愣了一下。
“我们俩想换身皮,天天大马路上追着人家尾灯吃尾气,有点腻了。”雷鸣道,“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来啊?”
孙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队里人手不够。”
“拉倒吧。”雷鸣打断了孙林,“那帮老菜帮子,我还不知道他们?忙着去抓嫌疑人去了吧?你这条线,人家觉得无足轻重,说不好,你都是偷偷来的。”
被戳穿的孙林老脸一红,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两位问出什么来了?”
“这小子,”雷鸣指了指沙发上垂着头的朴英俊,“女朋友失踪两天了,不报警,躲家里睡大觉,没问题的话,你信么?”
“我是真没干什么。”朴英俊一脸委屈,“我不是都说了嘛,她和顾明那点事我都知道,为这事,我们俩都吵了多少回了,回回一吵架就要跟我分手,一吵架就要跟我分手。”
“都这样了,你都没分,咋地,有啥怪癖啊?”雷鸣问。
“跟着她那不是不缺钱花么。”朴英俊嘟囔道。
“这软饭让你吃的,还真够忍辱负重的。再跟这位警察同志说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雷鸣要求道。
“那天我们俩因为这事又吵了一架,老样子,他还是要分手。”朴英俊不耐烦地道,“完了她就跟顾明走了。”
“你呢?”孙林问。
“上网啊,那天晚上工会有活动。”
“你女朋友你就不管了?”孙林吃惊地问。
“管什么啊。”朴英俊撇了撇嘴,“她孤家寡人的,那姓顾的就是跟她玩玩,又不会真娶她,完了她不还得回我这来吗?”
“你继续。”
“14号晚上玩了一个通宵,15号在家睡了一天。林琳没回来我也没当回事,她一跑姓顾的那去,一个礼拜不回来都是常事。”
与此同时,警方依法传唤了顾明。
对于案发当夜的事情,顾明没有丝毫隐瞒。
“每周末,只要没赶上她生理期,那是我们固定约会的时间,通常那两天都是在我长期包下的宾馆里,那天晚上,我们俩像往常一样,做了那事之后,我就睡着了,等我醒的时候,后半夜两点多了吧,林琳不见了。”
“你没找找?”警察问。
“找什么啊,我们俩本来就是靠金钱维系的,我就打了个电话,关机,也就没理这事,我又不差她这一个女人,可我哪想到啊,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才发现,我那车也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林琳的服饰和身上的痕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警察又问。
“知道。”顾明点头,“是我让她那么穿的,那些痕迹也是我造成的。我这人吧,岁数大了,工作压力又大,对那点破事,需要点刺激,要不然,有心无力啊。”
“你承认是你留下的痕迹就行。”警察说,“说说吧,林琳是怎么死的?车辆被盗后,为什么没报警?”
“唉,警察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没杀人啊,林琳的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顾明矢口否认。
接下来,无论警方怎么审问,顾明咬死自己和林琳的死毫无关系,对于车辆被盗后为何没有及时报警更是缄口不言。
警方只能从侧面寻找间接证据。
遗憾的是,酒店值班的保安回忆当天宾馆的监控录像调试,没有开启,无法证明顾明当晚是否离开。不过值班的三名服务员却异口同声地表示,当晚十一点多,他们看到顾明和林琳离开了宾馆房间,下楼驱车离开。
“当时还是我给他提的车。”那名年轻的实习服务生回忆,车行驶的方向正是案发现场的方向。
相关物证的同一认定也很快就完成,在车内提取到的毛发等痕迹与顾明的相符。被害人林琳身上的指纹、齿痕、阴道内的精液都与顾明的吻合。
据此,警方认为,顾明应是在与林琳进行更激烈的活动时,失手造成了林琳的死亡。那名见多识广的法医提出,这种“更激烈的活动”是指“窒息式性爱”。
所谓“窒息式性爱”,是SM招式中最激烈的手段之一。在做爱时利用床单、胶带、塑胶袋之类的道具捂住口鼻,让局部器官因为缺气而高度收缩,进而制造出近乎窒息的瞬间性快感,那种肉体面临死亡却又极度兴奋高潮的极端感受,有如身处在天堂与地狱的临界点。至于最后究竟是生是死,就看下一秒是否能够吸得到氧气。
法医在绘声绘色甚至满脸陶醉中解释了这个名词后,强调这是唯一能解释被害人林琳着装和脖颈扼痕的理由了。而且与顾明的特殊爱好不谋而合。
尽管顾明一再否认自己杀人,但动机、证据链都已完善,在重证据轻口供的原则下,该案被迅速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至于孙林,还在抓着朴英俊不放,可惜,网吧的上网记录显示,案发当晚五点多,朴英俊就在网吧开了机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结账下机,网吧的监控视频没有记录到他中途离开的影像。
尽管对朴英俊仍有所怀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朴英俊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你只是看不惯他这个人罢了。”他师傅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当警察,不能不靠直觉,但也不能过于依赖直觉,尤其你看某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你的直觉很容易出问题。”
按照我国现行法律要求,刑事案件被告人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的,必须有委托辩护人,被告人没有委托辩护人或无条件聘请委托辩护人的,由法院指派律师担任被告人的委托辩护人。
遗憾的是,顾明尽管身为企业老板,出事后,却没有人来探望,其家人也没有为他聘请律师的意向。公司的法律顾问甚至拒绝接听他的电话。
在张静的“协调”下,法官最终将这个案子指派到了我们这个刚刚成立的律所。至于究竟是怎么协调的,张静没说,老罗说别问,只要知道她有那个能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