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吃就不错了。”
封沉衍将烤好的贝壳递给她：“没有调味，凑合吃吧，再挑剔就自己去弄。”
“你气性还很大呢，还不能评价两句了？”
封沉衍被她怼得无语，没好气地笑了：“行，你要评价就评价，随你。”
黎若若抿唇笑了笑，心里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他们可以用这样朋友似的方式聊天说话，但她知道，一旦回到海城，他们又会变成从前的样子。
有时候，她真的不懂封沉衍，也不懂自己。
她那么恨他，可为什么现在没有上去撕咬他，反而可以和他谈笑风生呢？
只是因为他救了她？
可是，二选一的时候，他放弃了她。
“封沉衍。”
“嗯？”
“为什么？”
面对她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为什么’，封沉衍微微蹙眉：“你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黎若若却很认真地看向他：“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现在可以这样平静地说话，你没有那么冷漠，也没有那么阴戾，我对你似乎也少了一些怨恨，多了一份平静？”
“因为这里不是海城。”
“可为什么在海城，你就非要那样对我呢？”
黎若若挪到他的边上，伸出手在篝火上烤了铐：“三个月前，药不是我下的，我认为你心里是清楚的，三年前我没有囚禁沈佳人，我认为你也是清楚的。”
“这三个月发生的种种，我不认为你封沉衍，一个在海城只手遮天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绝对不相信，沈佳人真的能把你骗得死死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恨你二选一抛弃我，可我恨你不信任，一步步逼着我，把我往绝路上逼，却是那样地护着沈佳人，任由她伤害我，摧毁我……”
说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但我真的很疑惑，我以为你很想我死，可是你救了我起码三次，两次火场，一次大海。”
她趴在膝盖上，转头看向封沉衍，火光在他的脸上摇曳着，为他轮廓分明的脸添了几丝柔和：“别人都说，是两肋插刀的关系，才会火里来火里去，可我们呢？你那么恨我，我那么恨你，你为什么还要多次冒死救我？”
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够严谨，她顿了顿：“当然，今天是个意外，你又不是自己跳下来的，但你还是救了我，救我这个举动却是主动的，毕竟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要在那样的地方救人。”
封沉衍没有抬头，依旧不徐不慢地烤着鱼，心里却无法平静。
以前，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了解她对他的意义，所以他认定了她背叛她，就恨上了她，折磨她的时候，就算有不忍，也从未当回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主动跳下来救她的，就算他还没想明白，她对自己是什么意义，他也清楚，是与众不同的，区别于任何人的。
他是可以为她付出生命的。
所以，他再也无法平静。
他掩盖不了自己对她的怀疑和恨意，却也无法再伤害她。
良久，他才从嘴里憋出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
黎若若没好气地瞪着他：“封沉衍，我现在不是在质问你，不是在和你打擂台，我是心平气和地和你讨论，向你询问，因为我真的不懂，但你……”
“鱼好了。”
封沉衍将鱼塞到她的椰子上，忽然转身贴在她的脸上，两人近在咫尺，能够明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你干嘛？”
黎若若想躲，封沉衍却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躲，就那样直勾勾地凝着她：“我是很认真地回答你，不知道。”
她看着他的双眸，虽然读不懂他的想法和情绪，却能感觉到这话他并没有撒谎。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
可是……
“没有人会……”
“或许我就会。”
封沉衍松开了她，再次认真烤起了鱼：“救你，是我的本能，我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
本能？
黎若若越来越觉得他不可思议了。
处理公司的事井井有条，可为什么在对待私生活上，却这么令人费解。
她相信有的人救人是本能，却不相信那个人会是封沉衍。
“那如果是沈佳人呢？你也会这样么？”
封沉衍愣了一下：“不会。”
不会？
黎若若瞪大双眼：“你不爱她么？你那么爱她，为什么都不愿想要救她？难道你希望她死么？”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所以，他沉默了一阵，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
她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他是被沈佳人推下来的，便又好像理解了：“因为她把你推下来，所以你嫉恨她了？可她为什么要推你？”
封沉衍发现她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以至于他否定了，她也依旧不信，便也就懒得解释。
“你认为是就是吧。”
黎若若觉得没意思就开始吃鱼，虽然没啥调料，但烤鱼还是挺好吃，很鲜。
“那你们睡过么？”
封沉衍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手上顿了顿，转身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之前还骂我满脑子就是废料，我看你这脑子里也没好多少。”
黎若若吃痛，捂着头，龇牙咧嘴：“很痛！你知不知道我头昨晚滚下山的时候受了伤？”
许是几乎没见过她喊痛，封沉衍不由地愣了一下，眼里带有一丝慌乱，伸手想要去帮她查看伤势：“抱歉，我没注意到，是我……”
黎若若躲开了他的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根本就是存心的，不就是问一下你和沈佳人睡过没有，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么？这个问题，你可是问过我千百遍了。”
封沉衍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他好像也没见过她这样撒娇胡搅蛮缠的样子，倒是有些新奇了。
“你笑什么？我受伤你觉得很好笑？”
黎若若更生气了，挪了挪屁股，又离他远了一些。
见状，封沉衍不着痕迹地向她靠了靠，又递了一条鱼给她：“吃这条，之前的都凉了。”
黎若若凝着他，只觉得今晚的他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鲜活，和过去十五年都不一样。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如果他们真的留在了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