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若知道自己有些无赖了，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
“孙老先生，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紧急，还威胁到了奶奶的生命，我一定不会这么冒然过来的。”
孙老先生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扳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老夫人现在还好么？”
“不好，被囚禁起来了，沈佳人连饭都不愿意给，我原本也在里面，是奶奶让我来找你，主持明天的大局，我才逃出来的。”
听到这话，孙老先生又继续浇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开口道：“走前门。”
“好，我马上过来。”
黎若若连忙跑到前门再次按响了门铃，这次是孙老先生自己来开的门，见到黎若若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才非常疏离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谢谢。”
黎若若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刚走进去，就感受到客厅的老妇人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眼里都是埋怨。
“老头子已经不管封氏的事了，你们还来打扰做什么？以前不需要的时候，就说老头子老了，不中用，现在需要人救命了，就想到了老头子，你真以为我们孙家是你们封家的走狗？”
黎若若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会听到老妇人这话，不由地一愣。
到底发生过什么？
难道封家以前曾经对不起孙老先生？
那奶奶为什么会要她来找孙老先生呢？
面对老妇人的谩骂，孙老先生倒是没说什么，指了指沙发让黎若若坐下，然后转头吩咐老妇人：“去泡茶。”
“泡什么泡？人家早就把你踢出局了，现在又要你去送死，你怎么还上杆子？”
孙老先生没说话，把玩着茶几上的手串：“老夫人交代了什么？”
但不等黎若若开口，老妇人忽然冲上前：“姓孙的，你是不是真的要这么贱，非要上杆子白给？现在封家那个小子都死了，你去能做什么？去被那群人针对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待着么？封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老女人？我告诉你，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人家死了老公也没轮到你，你少在这里……”
‘啪’。
忽然客厅里传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气氛瞬间凝结到了冰点，让黎若若都不敢呼吸。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死女人打我？孙……”
“我和老夫人是清白，这句话早就和你说过八百遍了，你到现在还要揪着这一点，到底是谁过不去？”
孙老先生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我不止一次告诉你，封家对我有恩，对我们有恩，你一次都听不进去，到了现在，还要和老夫人作对，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
“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只知道封家辜负了你，小的把你赶走，老的利用你，现在……”
“五十年前，我快被人打死的时候，是老夫人救了我。”
孙老先生忽然颓然坐在沙发上：“后来，你生产难产快死的时候，医生对我爱答不理，是老夫人和老爷子帮我疏通了医院，才让你平安无事，儿子早产身体不好，是老夫人和老爷子垫的医药费。”
“我那个时候年轻，不愿意告诉你，觉得太丢人，谁知道，几十年过去，你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些莫须有的事，这些恩情你却一点也不记得，一点也不挂念。”
说着，他抱着头，红了眼：“少爷把我赶回家，也是为我好，当时我和他一起出差的时候，我晕倒差点人没了，所以他才强行逼我回去，卸了我所有的职务，结果到了你这里，倒是成了赶人。”
老妇人一怔，支支吾吾：“我……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说过……我只看到你和那个死女人……含情脉脉地抓着手，什么以前以前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还一口一个死女人？”
老妇人一僵，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但现在这种时候来找你，不还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什么沈佳人是什么人？现在封家都能乱成这样，封沉衍都能被他们害死，你要是出了头，那你……”
“那是命。”
孙老先生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我，包括我们儿子都欠封家一条命，我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报恩，多活了五十年，我无以为报，也不敢再奢望。”
“你……”
孙老先生不再和老妇人说话，转头看向黎若若：“少奶奶，算起来，我老孙也算是封家的家臣，封家有难，我本也应该主动出手，但我胆怯，我懦弱，我总想多苟活几日，陪陪我这怕孤单的老太婆，但是，今天你说，老夫人被囚禁，那封家也应该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了。”
“明天的古董会，我出席，你不用担心，我也是陪老爷打江山的人，不会不管的。”
听到这话，黎若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奶奶还等着呢，她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谢谢孙老先生。”
“回去吧。”
孙老先生用慈祥的眼神看着她：“看你这么消瘦，脸色惨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黎若若一怔，没想到他眼光这么毒辣。
“少奶奶，说起来，我是亏欠封家的，所以才应该站出来，可你……封家是亏欠于你的，你又何必呢？”
这时老妇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看黎若若的眼神也变柔和了许多。
黎若若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我也欠阿衍一条命，虽然，他折磨了我这么久，可终究我还是欠他一条命的，更何况，沈佳人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我，我有责任。”
说着，她站起身：“孙老先生，真的很谢谢你，奶奶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孙老先生没再多说，只是摆摆手：“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会是一场硬仗。”
“好，我明白，谢谢。”
等黎若若离开之后，孙老先生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老妇人。
“拿着，如果我明天有什么意外，就打开，这辈子我是欠了你的，下辈子再陪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