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若半阖着眼睛靠在墙边，喘了几口粗气，每呼吸一下身上的伤口便被拉扯地抽疼，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对于她的平淡，沈佳人似乎非常不爽，抬起高跟鞋踩在她的手上，将鞋跟用力转了转。
“看样子她们下手太轻了。”
黎若若咬牙将手从她的鞋底抽了出来，用力甩了甩手，抬眸冷冷凝着沈佳人：“呵，这次怎么不骗我说，是阿衍派人来打我了？”
说着，她冷笑一声：“就像你骗我，说阿衍放火想要烧死我一样，那样不是更能刺激我？”
沈佳人没料到她会这么冷静地揭穿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她：“黎若若，你疯了？”
疯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笑了笑：“可能吧，被你们这样不断栽赃折磨，很难不疯吧？”
“可你什么也做不了。”
沈佳人有些怵她这样，咽了咽口水，强壮镇定：“以后，你也没机会出来了。”
黎若若勾了勾唇，眸子里泛着一丝杀意：“是么？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说着，她直勾勾地盯着沈佳人：“我本来也是一个将死之人，连死都不怕了，我难道还会怕这些？”
“沈佳人，如果你有点耐心等我死，说不定我死了，你还能如愿，可现在……”
她一把拽住沈佳人的手，咬牙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沈佳人被她吓到了，用力甩开她的手：“你能拿我怎么样？阿衍不会信你，也不会来救你，你真以为……”
“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都无法名正言顺。”
黎若若一句话便揭穿了她所有的伪装：“更何况，这么一些日子，阿衍是纵容你照顾你信任你，可他说过要和我离婚么？说过要娶你么？”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不敢说这样的话，也不屑于说这样的话。
可现在……
既然沈佳人在乎，那她就要拿她最在乎地来恶心她。
而且，她这话也是事实。
封沉衍折磨她，逼她认罪，她逃他便将她抓回来，甚至现在将她关进监狱，但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过一句离婚。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许只是为了作戏给奶奶看，来保沈佳人的安全。
可不管理由是什么，沈佳人能对她步步紧逼，便也足以证明他们两个人之间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达成一个共识。
反正，她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都落得这样的田地了，反正也不怕死，她当然不能让沈佳人好过了。
事实也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这话果然一下子击溃了沈佳人所有为伪装，再也无法冷静。
“黎若若！”
沈佳人嘶吼一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你别忘了，你癌症晚期，和我比命长，你根本比不过。”
“可你等不及，不是么？”
黎若若吃痛，皱了皱眉，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要是不着急，何必急着杀我？还编造我收买医生的故事，好让阿衍以为我的癌症是假的，甚至为了避免被揭发，还找人撞张医生……沈佳人，你还真是恶毒！”
见自己的计谋都被她识破，沈佳人愣了一下，转而得意笑道：“那又如何？阿衍信了，不是么？不然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
“所以呢？你就找人打我一顿？怎么不干脆找人杀了我？不然，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可能是封太太。”
这话深深扎了沈佳人的心，气得她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黎若若的脸上：“你放心，你进去了之后，我会天天找人去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至于阿衍这边……你以为封家会要一个坐牢的女人么？”
“就算阿衍不出手，封老太太也会出手的。”
沈佳人狞笑着：“你放心，我这几天就去找封老太太说清楚，你看到时候她会不会救你呢？”
提起老太太，黎若若皱了皱眉。
要是牵扯到了封老太太，指不定封沉衍又要以为是她告状，来找她的茬。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哥哥重伤进了医院，生死未卜，而她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在了牢里，他做的已经够绝了，还能做什么？
于是，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用力推开沈佳人：“嗯，去吧，如果阿衍真的因此和我离婚。”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她：“沈佳人，我会谢谢你。”
那张她渴望了十五年的结婚证，如今除了拴住了她和哥哥之外，便只剩下了痛苦记恨和无尽的后悔。
她倒是希望可以早一点摆脱那张结婚证，摆脱封沉衍，摆脱这些痛苦。
黎若若咬了咬唇，回想起种种过往。
如果，她不曾爱过封沉衍，她又怎么可能被这样折磨？
就算三年前，封家没能出手救若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若风倒闭，她和哥哥重头再来。
比起现在遭遇的这些，重头再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佳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狞笑一声：“黎若若，你少在这里装大度，你要真大度，就不应该逼阿衍和你结婚。”
黎若若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算了，她发现和沈佳人根本说不清楚。
只是……
在沈佳人冷哼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哑着嗓子叫住了她：“沈佳人，我很认真地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们两个相爱，本应该只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
沈佳人转过头，厌恶憎恨地瞪着她，咬牙道：“因为我恨你，讨厌你，够了么？”
其实，沈佳人自己知道，她恨黎若若，不仅仅是因为封沉衍，而是恨她的家世比自己好。
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可她却只有一个要债威胁她的妈。
但这些话她不会说，那是她不愿意承认和让人知道的事。
看着沈佳人离开的背影，黎若若缓缓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污蔑，撒谎，造伪证，买凶杀人，放火烧人……
任何一件事如果被坐实，都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这样值得么？
良久，她嗤笑着摇摇头，自己都这样了，还替仇人想这些做什么？
可不得不说，比起沈佳人，她更恨封沉衍。
黎若若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疼到麻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晕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睁眼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恨努力地睁眼看去，可那人逆着光，让她看不清模样。
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