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封沉衍抿了抿唇，声音柔了几分：“若若。”
听到他忽然这样温柔叫她的小名，黎若若心猛地一颤，死寂一样的心竟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真的那么不堪么？
到了这样的地步，明知道他想她死，还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动心么？
她缓缓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唇半晌没能说出话。
封沉衍拧着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他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恶毒和算计，可在知道她得了癌症快死之后，他又忽然害怕了。
他竟然会怕她死。
“过去的一切就当从未发生过吧。”
说着，封沉衍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拂去：“你也别再提离婚。”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可她还是心动了。
天知道，她多想和他厮守一生，多怀念那个温柔的他……
如今，这样的他就在她的面前，她又如何能够平静？
黎若若压着心里的情绪，抬眸仔细端详着他：“那你会放过我哥哥，对么？”
“嗯。”
封沉衍应了一声：“现在是他和我作对。”
这话让她心里酸酸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哥怎么可能会和他作对。
她要让哥哥冷静，犯不着为了她一个将死之人冒险。
“我会劝哥哥的。”
她没有再追问沈佳人的事，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不和她离婚，就算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她也想多在这一刻停留一会儿。
甚至有一瞬间，她想，如果告诉他，她怀孕了，他会不会对自己更好？
可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不，她不能让他知道，而且，必须尽快打掉这个孩子。
两人就那么沉默了好一阵，卫震才拎着饭回来。
封沉衍打开看到不是粥，脸色一变：“拿走，她吃不了这些。”
卫震小心翼翼地看了黎若若一眼：“夫人，要不尝尝？我是觉得粥对胃不太好，所以……”
“谁让你擅自做主？拿……”
不等封沉衍说完，黎若若忽然将饭盒抢了过去，笑道：“闻着很香，谢谢你，卫助理。”
说着，便低头一口菜一口饭地吃了起来。
她认得出来，这饭不是卫震买的，是哥哥做的。
吃着熟悉的味道，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就算她被命运抛弃，但哥哥依旧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支撑着她，保护着她……
黎若若努力吃着饭，将嘴巴塞得满满的，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在她死之前她一定要让哥哥重获自由，不再被封沉衍束缚。
封沉衍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吃，以为是饭太难吃，不由地蹙眉：“要是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我让张妈送饭来。”
“不用。”
黎若若抬手擦了擦眼泪，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很好吃。”
虽然不明白她的反应，但封沉衍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挥手让卫震出去，便再次坐在了床边。
沉默了良久，封沉衍才再次开口：“你生病的事先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怕她会受不了。”
黎若若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手上顿了顿：“嗯，我知道。”
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娶沈佳人做准备，到时候，她一咽气，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将沈佳人娶进门。
可现在的他实在太温柔，以至于她不忍心戳破这虚假的泡影，甚至想就这样沉陷于此。
只是，泡影终究是会醒的。
她还没吃饭，封沉衍的电话便响了，他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抬头扫了她一眼，才接了起来。
“什么事？”
刚接通，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沈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阿衍，你在哪里？是不是在若若那里？她还没有醒么？都怪我，要是我……”
听着她假惺惺的样子，黎若若忽然觉得有些倒胃口，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窗外，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封沉衍注意到她的反应，眸色微变，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她醒了。”
“阿衍，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为什么说话这样冷淡……”
沈佳人越发地委屈了起来，啜泣着：“我想见你，可以来看看我么？”
似乎是怕封沉衍拒绝，又立马补了一句：“要是若若不愿意就算了，我……我可以忍忍的……”
那一刻，黎若若真的希望自己是个聋子，这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听得她想吐。
有这演技，要有点事业心在娱乐圈那不得混个影后出来，何必天天在她面前演呢？
封沉衍似乎也心软了，柔声道：“我现在过来，别哭了。”
挂了电话，封沉衍起身看了黎若若一眼：“我去佳人那边看看，顺便会和她说清楚的，以后你也不用再和她争什么。”
这话说的……
黎若若紧捏着被子，装作一脸无所谓：“我一个快死的人，犯不着和她争什么。”
说着，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也不对，我从来就没和她争过。”
从头到尾，不论是封沉衍这个男人，还是封太太这个位置，她都没有和沈佳人争过。
一直以来都是沈佳人一个人在演大戏，使手段搞诬陷，只是，他不信罢了。
在她死前，她一定会揭穿沈佳人的伪装，让他看看清楚，他深爱的女人是一条什么样的毒蛇，嘴里又有过几句实话。
听到她说自己快死的瞬间，封沉衍胸口忽然有些闷，蓦地凑近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安抚道：“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等我回来。”
黎若若身子一僵，感觉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转过头不再看他：“好。”
她紧紧咬着下唇，心里一团乱麻。
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谎言，可她还是下意识沉陷了。
十五年……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吧，纵使他伤她那么深，依旧还是会习惯性去爱他，习惯性渴望……
封沉衍走到门口顿了顿，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背对着自己，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先生。”
刚出门，卫震就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封沉衍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
知道先生生气了，卫震倒吸一口冷气，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刚刚去半岛检查的人回复，火源有两处，一处是厨房，还有一处是二楼走廊的地毯。”
说罢，他看了封沉衍一眼：“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事，事发当天半岛的水阀被人关上了，所以夫人在二楼才会无水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