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说:“常爷自有你的原因,我不需要问太多。”
常爷伸出手,招呼着老头儿坐,说道:“坐坐,这么急干嘛?都说了留下来吃饭。”
老头儿又继续坐了下来,他瞅着常爷,常爷为什么拒绝他心中有数,但要不要表现出来自己知道,就另说了。
只见常爷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后生们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们老头子都不该去掺合了。你说的那人,我猜我应该能知道他是哪家姓颜的。只是,你知道我这徒弟,他为什么来找我吗?”
老头儿微微垂首,没有说话,常爷继续道:“我这徒弟偏偏想的就是,让我和他联手去对付那姓颜的,你说这时候这姓颜的找上门来,我能见吗?”
“那常爷您的意思是,您会帮您徒弟对付那姓颜的?”老头儿问道。
常爷冷笑了一声,说道:“不会。”
老头儿看了一眼常爷,就算他不在门外听到那些,这也是他能猜到的结果,一是常爷真的年纪大了,实不喜这些争斗;二是那颜氏的势力太过庞大,就算他们联手,也不一定能将对方全部摧毁,最终或许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既然知道这种结果,干嘛还要与对方为敌呢?
这也是常爷拒绝他这徒弟的原因,不过老头儿却觉得那徒弟也是相当危险,不知道常爷就这样直接的拒绝,会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那常爷,您那徒弟那边,该如何交待呢?”
常爷眉毛一扬,说道:“我需要和他交待?别看那小子现在很厉害,曾经不也是跟着我长大的,他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老头儿嘴上说着是,心里却隐隐有一丝不安,他走过去为常爷的茶添了点开水,说道:“那这边姓颜的,我就回绝了去。”
常爷端起茶水,嘬了一口,用茶盖细细的在茶水上刮着,半晌后说道:“他既然来找你,说明他已经知道我那徒弟也来找过我了,你就告诉他,我已退隐江湖,不再管江湖事,更不会参与商业上的各种争斗,让他们放心。”
老头儿抬首,常爷果然还是常爷,他虽然选择哪边都不帮,但这些话无疑也是给了对方一记定心丸,那来找他的那个人,那些钱花的也不冤了,他老头儿收得也心安理得了。
老头儿最终还是在常爷这里吃了饭才离开,常爷这里太静谧了,处处残留着一丝孤独,他唯一的独生女儿也不在身边,虽说他手底下想来攀结他的人多着呢,但他基本也不愿见。
老头儿跟着常爷三十年,从常爷当初在江湖威震四方时,他便是他身边的一名小弟,名唤阿水。这些年过去了,他也从当初的阿水,变成了常爷身边的二当家,水爷,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表面的主仆,但实际早如兄如弟。所以老头儿每次过来,便被留饭,于是加上伺候着常爷的阿翁,主仆三人吃完一顿饭。
老头儿回到了场子上,金奎便立马迎了上去,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水爷,常爷对这事咋说啊?”
老头儿抽出后脑勺的旱烟袋,金奎立马拿出上好的烟草,递了过去,老头儿装好后,点燃后吧嗒了一口,才说道:“一晚上没抽这烟了,果然我是离了这烟不行。”
他去常爷那里一般不抽烟,这直到进了院子里才抽上,几十年,他从来都是这样。别人不明白他明明烟不离口,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抽口烟又怎么了,或许这也是常爷最初看中他的原因吧。
金奎站在一边,有些焦急,他浑身壮如牛,一着急喘出来的气就粗了些许,他闷闷的问道:“水爷,你倒是说话啊?”
老头儿看着夜里的天儿,说道:“这今儿还是艳阳天儿,明儿就不知道咯。”
金奎懵呆的看着老头,说道:“水爷,你啥意思啊?”
老头儿背着手,边往里走边说道:“就是,要变天咯!”
金奎跟在老头儿身后,急匆匆的说道:“水爷,您啥意思,问你常爷咋说,你咋就整这天气啥的……你要急死我。”
老头儿转过身,用烟斗按在金奎肩膀上,说道:“莫急,金奎啊,你要是能把你这急性子改改,以后就不用跟在我身后混了。”
金奎扬声道:“水爷,您这说的,跟着您,我愿意,咋得了?”
老头儿笑了两声,返身说道:“好了,姓颜的那边不用盯着了,他们出了钱,我们这边自会卖给他一个安心。”
金奎跟在后面不满的说道:“水爷,那您的意思?不跟他们干啦?那家伙刚进门来时,可嚣张了,还打了我们的兄弟呢……”
老头猛的转身一烟斗又跟着敲了过去,恨铁不成钢道:“金奎,原以为你跟着我,长了些脑子,怎么还跟那些混场子的人一样,一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金奎委屈道:“水爷,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啥意思啊?一会儿让我们去盯着姓颜的,一会儿又说给他们个安心,心思也太变幻多端了。难道常爷也这个意思吗?”
“你还知道用变幻多端这个词?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世界本就无常,敌人不是永远的敌人,朋友也不是永远的朋友。你以后就懂了。”水爷说完,又吧嗒着烟,往里屋走去。
金奎站在院子里,似懂非懂的看着水爷的背影,从小几乎是跟着水爷长大的他,水爷在他的心里就如同父亲一般,想到这是水爷的决定,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对吴道上次过来揍了他兄弟的事,就此作罢。
——
天气正好,风和日丽。
林婧婧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林宅的小院里晒着太阳,自从被颜羽生安排的人送回来后,林婧婧便开始了在林宅的养生模式。
只见她戴着遮阳镜,悠闲的躺在藤椅上,一双修长又莹白的腿明晃晃的抖动着,崴了的脚踝此时已不见红肿,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福伯从前院走了进来,便看见这一幕,还来不及提醒她收起这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后面跟着的马中北已经走上前来。他瞧了一眼林婧婧的崴伤的脚踝处,只见一片光洁白嫩,哪还见半点受过伤的痕迹,眉毛不禁扬不扬。
福伯咳嗽了一声,声音洪亮的说道:“小姐,马先生来看您了。”
林婧婧猛的起身,一把摘掉墨镜,整个人被躺椅的惯性给弄得一颠,她稍显狼狈的看向眼前矗立的男人,由于刚摘墨镜,一时间还不适应这刺眼的光亮,她不禁眨了眨眼睛,直到眼里对方的身影逐渐清晰,才说道:“马先生,您怎么来了?”
福伯将马中北请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为其倒了一杯茶,接着看了林婧婧一眼,便退了下去。
马中北脸上露出淡淡的关怀,说道:“前几日听小姐你说脚崴伤了,理应你一回来就来看你的,可惜这两日确实抽不开身,小姐不会见怪吧?”
林婧婧摆摆手,“不、不……怎么会呢?”巴不得你不来呢,这次来难不成是给我下最后通牒,告诉我,不能参与“永恒之心”的项目了?
林婧婧从江海回来时,已经做了无法再做“永恒之心”的准备,所以此时相当淡然,说道:“马先生,您这次来,是通知我,‘永恒之心’确定不能由我去负责了,是吧?”
马中北看了对方一眼,对于这个事,从颜羽生打来那个电话开始,他便开始犹豫不定起来,他犹豫的是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他还未开口,就听林婧婧无所谓的说道:“那好吧,这个通知我接受了,不去就不去了。”
马中北眉目一挑,眼睛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对方的态度与回来之前大相径庭啊,她之前不是相当执的要做这个项目吗,为什么现在却这么容易的放弃了?
马中北心里暗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她在江海和颜羽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先是颜羽生主动找到自己表明认错了人,而她现在竟然也肯放弃“永恒之心”。
想到这里,马中北沉稳俊挺的面容带着一丝微笑,道:“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项目,难道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林婧婧诧异的起身,难道他这意思是,这个项目她还有希望?可是对方是个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改变,难道在江海时,颜羽生的话起了作用?
虽然如此……林婧婧转过头,果见对方依旧一副考究的眼神,果然,对方还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于是她眼珠一转,接着叹了口气,身子再次落到了藤椅上,一副不勉强的样子道:“或许我与这项目无缘吧,不做也罢。”
马中北一听,眼里的疑惑更加深了,心中也更加认定对方肯定跟颜羽生发生了什么,或许不做这个项目正是颜羽生授意?可是,也不能就此肯定,他照顾了林婧婧这么久,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