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转了一圈,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竹晏深没回卧室,抱起警长埋在它肚皮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深靠在沙发上感叹道,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嘴上这么说,却又打开包拿出学生作业。
兰箐幽正在看竹晏深的出院小结和病历本,又去检查瓶瓶罐罐一堆药。她把说明书从药盒里扣出来仔细读了几遍,才把药扔给竹晏深,嘱咐了一句按时吃,再有一次就见死不救,绝不送你去医院,太耽误事。
“耽误什么事了?”竹晏深有点敏感,“约会?”
兰箐幽不满地看他,“是,我跟大客户的约会!”
竹晏深有点感动,更多是知足,他再次把脸埋进警长脖子后面。听到这个答案,他心下了然几分。原来兰箐幽也是放了别人鸽子送他去医院的。不过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有几个人在那个时候见到他那副鬼样子,能经受住良心煎熬见死不救呢?
可是,这是不是也能说明点什么?
“啊!”
兰箐幽尖叫一声。
竹晏深赶紧放下警长跑过去,只见兰箐幽跌坐在地板上,指着掉了木板的椅子,“谋杀啊!”
他把她扶起,问摔着哪了,疼不疼。
兰箐幽瘪着嘴一瘸一拐挪到沙发上,卷起裤腿,“这疼。”竹晏深拿了跌打药酒过来,兰箐幽心思转了几下,试探把腿伸过去但是没接过跌打药酒。竹晏深神情淡定坐在她身边,手心抹开药酒抚上她小腿胫骨。
她抖了一下,但没躲开。
兰箐幽往下指指脚踝,“还有这。”
骨节分明的大掌于是下滑握住脚踝。
他依然平静从容,兰箐幽心下不服气,试图从他稳重的动作中找出点点破绽。竹晏深眼观鼻鼻观心,掌心温热了药酒涂在她肌肤上。兰箐幽的视线从他手上往上,看他眼睛都不看她一下,再往上,一下子看到了他通红的耳尖。
像是抓到学霸考试作弊一样,她抬脚踩在他腿上,隔了薄薄的裤子,十根脚趾扒住他大腿。她有点撒娇说,“脚扭了,好疼。”
竹晏深却一下子释然了,绷紧的手臂放松,耳尖上涌起的血流也逐渐平复,像是接受了早就存在的一切,又像是解开一道久未攻破的难题。他举起脚踝靠近眼前,仔细看了下道,“有点肿了,今天我来做饭,你别动了。”
兰箐幽又觉得索然无味了,她好像抛出了一个不像考试的试卷,对方却轻易就接招应答,将一切都无声化解。
这把椅子有问题,已经摔了两个人了。竹晏深心想,要抓紧时间约个师傅来修一修。近来觉得工作边台也有松动,也顺便一起修了。心下想着,打开手机却点开了买菜软件,准备在家做几个像样的饭菜答谢兰箐幽。
而且,他想,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家,估计又是糊弄着吃饭了。
兰箐幽给王姨打电话聊了会,就像霜打的茄子蔫蔫从卧室出来。王姨手里也没有适合贝锦璨的货。老太太听兰箐幽讲完贝锦璨情况的前因后果,竟然反过来劝她放弃,小兰,咱们做这行也有所为有所不为。兰箐幽说连给老光棍介绍假老婆这事都能做,为什么不能给贝锦璨介绍对象。王姨说,跟人打交道最难是看透人心,老光棍简单,而贝锦璨跟雷蕾却是复杂。贝锦璨四肢健全时雷蕾都怕引狼入室,如今她女儿这情况,她对于主动上来的女婿只会更多疑。当她都没想好到底要什么,你这生意最难做。
竹晏深正在岛台上切菜备料,她一深一浅过去靠在岛台上,问贺顼的事。
竹晏深在水里剥洋葱,说离远点,辣眼睛。
兰箐幽摇头。
上午在车上不想你说太多。你别看见个单身男女就两眼放光。
兰箐幽炸毛,道,“这叫有生意敏感性!”
“贺顼比我小三岁,我硕士毕业时候他刚入组,一个导师同门师兄弟,前后脚应聘到一家学校。他这人玩心重,根本没结婚念想,你主意打不到他身上。”
兰箐幽又问贺顼家庭情况,竹晏深说自己又不是查户口的,不问那么多。
“他给我的感觉……”兰箐幽回想道,“很积极正向,我猜他是个乐观的人。那就不会在意不影响主观的细节。”
“什么叫不影响主观的细节?”
“就比如小瑕疵。”
兰箐幽自言自语道,“越是看起来南辕北辙的东西,可能越有统一性。”
“你怎么哭了?”从水里捞起洋葱片,竹晏深不经意看到兰箐幽泪流满面。她痛苦地捂住眼睛,“嗷,真的很辣!”
竹晏深有点嫌弃说,“快回去客厅,你在这里打扰我做饭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