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程予舟就昏昏沉沉地病了三天，一直是程时咎在照顾他，故而程予舟也错过了好多的消息。
等他重新振作起来，手机已经被打爆了。
他一个个看过去，有地中海找他谈事情的，有柠梦的咒骂，有领队的消息，还有其他直播公司挖人的消息。
他先点开的是挖人的消息，对方顶着一个熊猫的头像，看起来憨态可掬，说是要挖他，工作地点也在这里，而且给高薪。
程予舟无动于衷，把这边的违约金发了过去，熊猫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熊猫又回了消息过来，“我了解这行的规矩，你在直播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要你了，又要你付违约金，我们这边可以帮你承担，但是，你后期是要回报我们的，服从一切公司的安排。”
不就是卖身契吗？程予舟目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把你们主管的名片推给我，我去谈。”熊猫头一派大哥做派。
程予舟很满意，起码看起来比地中海要靠谱多了，程予舟不知道熊猫头跟地中海去谈了什么，总之地中海没有再找过程予舟的麻烦，而他也顺利地签上了下一个直播公司。
但直播公司都是一个模样，内部乱得很，加上程予舟签的又是一个霸王条款，他不得不成了公司的傀儡，背后总有牵着线的人，让他往东往西。
他实在是太缺钱了，他没有办法和公司给出了一系列营销套路说再见，他只好开始了公司给他设定的直播风格，从佛系玩家转变成了一个毒舌的喷子，头发过上了一个月换一个颜色，直播的搭档也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程予舟活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但他的粉丝变多了，渐渐地，已经积累了几万个粉丝，也有跟着他跑回来的忠实粉，其中就有一个小葡萄。
这个小葡萄说来也是奇怪，她是程予舟的第一个老板带来的人，说是扔给程予舟做房管，程予舟觉得无所谓，老板要个房管很正常，他给小葡萄上了房管，从此，小葡萄就是他直播间的常客，封号禁言手速不在话下，活跃得让程予舟有些不敢相信。
程予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多起来的老板，他对小葡萄还有着一种亲切感，老板来了又走，走了又换，但小葡萄始终都在这里，程予舟甚至觉得小葡萄可能换过人，因为不同时期她们聊天的语气都不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要紧，跟程予舟直播路上遇到的忐忑和奇葩来说，都是小事。
逐渐地，程予舟披着那层皮太久了，他都要忘记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程予舟从梦中醒过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在那间三室一厅里，存活在他编织的梦境之中。
眼角似乎有些湿意，程予舟不在乎地擦了擦，从床上爬了起来，薅着鸡窝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拉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江恂。
经年一梦，如大醉一场，如今看到了真人，程予舟竟然还觉得特别不真实，他对着江恂笑了笑，伸出手去，手掌擦着江恂的脸边而过，撩起他的一撮头发，往上勾了勾。
“是真的啊。”程予舟自言自语道。
江恂脸颊边是温热的手指，他定定地看着程予舟，看他睡眼朦胧，知道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偏了偏头，脸颊似是不经意地擦过了程予舟的手指，应了一声。
程予舟触碰到温热的脸，收回了手，双手抱胸靠着门板，眼睛微阖着，一阵穿堂风吹了过来，程予舟打了一个喷嚏，身子往前一跌，被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小心点，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饭了。”江恂轻声道，扶着程予舟站定，脸上的表情生动，笑意渐浓，宠溺地看着程予舟，让程予舟有些难顶。
“知道了。”程予舟嘟囔了一声，啧了一句，往洗漱间去了。
江恂知道他已经醒了，放心地回到了厨房，把饭菜都端了出来，两人吃完，各怀心思地散了，一个在自己房间里做基础的日常训练，另一个在书房直播，谁也不耽误谁。
明明机械键盘的声音不算大，程予舟总感觉江恂的存在感特别强，时刻围绕在他身边一样，搞得他直播都不自在，老以为弹幕能够听到他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心虚地看弹幕，然而弹幕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地觉得，程予舟是一个人在家，再不济，他弟弟应该也在吧。
看到弹幕没有刷什么奇怪的东西，程予舟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闷闷不平，好像江恂在他家是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好像确实是，从他直播生涯开始，江恂就是他的直播间不能提的人，莫名其妙地，不管是爱或恨，他们都彼此纠缠着，在程予舟的生活里度过了好多年。
而今，江恂又站到了程予舟的面前，命运的交织线又把两个人捆在了一起。程予舟总觉得江恂应该有话要跟他说，但是江恂每每想说的时候，都是用那种异常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出眼神里的犹豫，和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但江恂始终没有开口。
程予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希望，江恂最好不要说，反正说了也不是什么他爱听的话，他宁可不听。
直播结束，程予舟又是揣着一肚子的心事，走到了客厅里喝水，江恂的门没有关，暖光色的顶光打在他的身上，称得那一身毛衣气质非凡。
同样是打游戏，江恂坐得笔直，双腿规矩地打开，保持着良好的体态，仿佛他不是在那里操作英雄，而是在练书法。
那股子气质浑然天成。
江恂带着耳麦，偶尔跟队友说几句话。程予舟拿着杯子走过来时，江恂就察觉到了，往外看了一眼，抬手敲了敲耳麦，示意程予舟自己在打游戏。
程予舟又不在意，他抱着水杯走了进去，看到屏幕上的队名和对面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怎么看都是训练赛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