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仪器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是机器坏了，还是外婆有什么状况？
在她准备去叫医生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只苍老的手握住。
她顿时震惊无比，回头看的一瞬间，她看见外婆的眼睛睁开了，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外婆……你醒了？”
她反身回来，一把抱住了她。
“外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两年我不孝，一直都没回来看你。外婆，你醒过来，我好好照顾你。”
她带着哭腔说这些话，几乎泣不成声。
眼泪低落在外婆长满皱纹的脸上，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初初，别哭，外婆要走了。你记得找你妈妈……”
她的话，让戚云初一下子泪如雨下。
“外婆，你别走。你才刚醒，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没能去享受，你跟我出国，我会照顾你。”
过去关于外婆的种种回忆袭来，每次她去外婆家，外婆都会做一堆好吃的给她吃。
还给她织最漂亮的小毛衣，把她打扮成最好看的小女孩。
妈妈去世后，她觉得天地昏暗，也是外婆陪着她。
她们两个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互相安慰，才挺过那阵最黑暗的时间。
“外婆，求求你，别走好吗？再挺一会，再陪我几年好不好？”
世间最难阻止的事，就是生老病死。她此刻多想求求死神，不要带走外婆。
就算用她自己的命去换，她都愿意。
可惜死神高傲，见她一面都不可能。
感觉到外婆的手落在她头发上，她的手粗糙苍老，又温暖。
“初初，你有孩子了，他可以陪伴你一辈子。你比我幸福，我的孩子先我一步离开了。”
她说着，眼角流出浊泪。
戚云初心疼极了，外婆一生善良，可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最先走的是对她好的外公，她一直没有再嫁，守着他们的回忆过了一辈子。
然后妈妈又出事，外婆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
戚云初当时还太小，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想过，安慰着她的外婆，也是失去了一个亲生女儿啊。
“外婆，别走，我给你治病，花多少钱都可以。”
她满脸眼泪，晃着头，贴着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外婆却只笑了笑，“傻孩子，花再多钱，我的命数也到了。你外公来接我了，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却老了。”
戚云初看见外婆的目光看向房间里的一个位置，她回头看去，发现那只是个普通的墙角，谁也没有。
可外婆的眼神里，有无限的温柔，好像那里站着她的爱人。
“能看你最后一眼，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口气没有咽，就是等你回来。”
她说着，又无限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她的呼吸就越来越困难，她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你妈妈没来接我，她可能，还……还活着。你一定，要找……到她。”
说完，外婆的头一歪，手也垂落下来。
戚云初眼睛瞬间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医生护士们赶来，把她推出去抢救。
她呆呆站在病房里，一动也不动。
因为她知道，外婆这次是真的走了。她把目光看向那个墙角，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她好像能看见一对恩爱的夫妻携手而走。
外婆守了外公的回忆守了一辈子，外公也在她去的这天来接她了。
这可能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即使没有白头偕老，也可以作伴一起离开。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回过神的时候，小宝正抱着她的腿哭。
俯身抱起小宝，看着他可爱的小脸，她亲了又亲。
在这个世界，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可她还有小宝，她亲生的孩子，她血脉的延续。
这种感觉很奇妙，世界上有一个小人是因为她而存在。
也许这就是外婆当初鼓励她生下孩子的原因吧。
可她当初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呢？她记得她跟外婆讲过这件事，可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打掉。
这是她和裴洺的孩子，他们两个那么恩爱，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掉？
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她往深里想，就会头疼欲裂。
下午，裴洺赶来了医院，他一过来，她就被他狠狠抱进了怀里。
“初初，不怕，我陪着你呢。我帮你处理她的丧事。”
戚云初点点头，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已经哭累了，在遇到大事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可以依靠，她的心舒服很多。
本以为他会陪她很久，可他没一会就接了十几个电话。
在接第十五个的时候，戚云初说道。
“你公司有事，就先回去吧。”
“我……最近公司突然被好几家公司围攻，不是抢货源就是抢客户，股票表现也不好。我不处理可能就要破产了。”
裴洺解释着，戚云初朝他摇摇头。
“没事的。我理解。公司几百个人等着吃饭，你不能不对他们负责。”
她朝他挥挥手，把他打发走。
“快回去吧。”
裴洺又匆匆忙忙离开，戚云初颓然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她的一颗心好像空了一块，巨大的悲伤让她喘气都困难。
小宝也一直在哭，已经有护士过来提醒了。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理解你的悲痛。只是这孩子哭还是要管的，医院里很多病人，受不了噪音。请你管好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我注意。”
她张嘴答应，嗓音都是沙哑的。
正要伸手去抱地上的孩子，忽然孩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抱起。
接着就听见一道好听磁性的声音轻声说道，“节哀顺变。”
她抬头看去，正看见了那个中午碰瓷她的帅哥总裁，喻峻非。
“你怎么来了？”
“这家医院是我投资的，我安排人特意监控了你外婆的病房。她的一切情况，我都了解。”
“哦，是的，林琅也告诉过我。”
戚云初想起林琅说过的话，不咸不淡接了一句。
“你还来跟我说什么亡妻的话吗？原谅我不想听。”
她不想去理会喻峻非的事，她的心被悲伤填满。
说也奇怪，小宝到了喻峻非的怀里，就不哭了。
他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喻峻非的脸。
忽然说了一声。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