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舟背对着我将花摆在桌上,“陈岁岁女士,我们要相信奇迹!”
我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我一直相信奇迹,所以等了周亦舟十年。
“周亦舟,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小时候了。”
“我没骗你,我们小时候真得见过。”
“杨柳村杨柳河畔,我被继母欺负得想要跳湖,你说让我给你十块钱,你给我吹一首二泉映月。”
“我是那个小乞丐,小周哥哥。”
周亦舟将一株茉莉放在我床头。
“我一眼就认出你这个小丫头了,只是哥那时候混得不行,不想认你,丢人。”
“但哥现在不一样了,哥现在是歌坛巨星,哥能跟阎王抢你的命。”
“周亦舟……”
我想说,别费力气了。
生死有命,想想我并不遗憾,临死之前,被喜欢的人荒诞地爱了一次。
周亦舟拿着茉莉花在我眼前晃了晃,“送君茉莉,与君莫离。”
“从你晕倒的那天开始,我每天都送你一束茉莉,老天爷听见了我的诉求,就会让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我鬼使神差问道,
“那如果代价是忘记我怎么办?”
“哥一定会想起来的。”
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们心中似乎都拨开了一层迷雾。
“周亦舟想起来了,对吗?”
我想到晕倒之前那声呼唤。
二十八岁的周亦舟双目猩红看着我重重倒在地上,将蜂拥而至的媒体关在门内。
“想起来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周亦舟闷声道。
“周亦舟现在顾忌很多事情,事业,坏女人,前途,可他没来看过你。”
“人是会变得”,我轻声道。
斡旋容忍十年换来一个失望的骗局。
“人是会变得,但周亦舟不会变。”
房间门被推开,二十八岁的周亦舟满脸沧桑站在门口。
他看起来似乎哭过,那被称为海妖似的嗓子,粗哑难听,“岁岁,对不起。”
“我忘了你十年。”
“我还,伤害了你。”
“我扔了你送我的茉莉花,冤枉你误会你,我还在你走后,给你发了两万块钱祝你一路平安,我不是东西。”
他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自己脸上,也重重地扇在了我的心上。
我艰难地吸了一口氧气。
“周亦舟,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
我流着眼泪,眼前一片模糊。
二十八岁的周亦舟扑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
“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我怎么能把陈岁忘了,你打死我,好不好?”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你能不能允许我陪在你身边!”
“岁岁,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他埋进我的手里,眼泪哭湿了我的掌心。
事到如今,我还是不忍心拒绝你。
我想起我在工作室给周亦舟过得第一个生日,周亦舟一定要吃那朵奶油花,我哭得天昏地暗。
周亦舟被贾哥揍了一顿,那朵奶油花还是落在我的盘子里。
但是周亦舟再回来的时候,那朵奶油花又出现在他的盘子里。
他摸着我的脑壳,说:“陈岁岁,心软鬼。”
“陈岁岁,心软鬼!”
十八岁的周亦舟默默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伸出手,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却看见他朝我笑笑,红着眼眶跟我挥手。
声音梗在喉口,周亦舟这个名字就好像一场隐秘的禁忌游戏,在此刻完成闭环。
十八岁的周亦舟走了。
二十八岁的周亦舟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他抱着我痛哭流涕。
哭声几乎撕碎了我全部的神经。
我想抬手摸摸他的头。
我想告诉他,没关系,周亦舟。
周亦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的嘴不听话。
手也不听话。
身下的病床突然变成冰凉的大马路,我听见汽车车胎划过地面尖锐的声音。
砰!
什么重物落地,滚烫的血红色笼罩我所有的视野。
一只大手罩住我的眼睛,“岁岁,别看。”
手边触碰的只有一片冰凉。
心脏被狠狠地揪住,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浑浑噩噩之际,我听见了大哥的声音。
他声音慌张颤抖,“除颤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