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到斋月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赫连聿祁拎着一把大刀,正高声喊着,“爷这辈子打遍天下无敌手,今日就来会会这个鬼!”
平日里,二夫人就对这个喜好舞刀弄枪的儿子操碎了心,如今又看到他跑到这里来胡闹,怒火蹭蹭的就往上涨,冲到他的面前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吼,“你想去跟鬼斗,是吗?老娘今天就让你去见一见!”
赫连聿祁本想砍断这个抓住他耳朵的人,但一看到是自家亲娘就怂了,连忙连哭带饶的求着,“母亲,你快别打了,这里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二夫人怒喝,“你在这儿跟唱戏似的,又是耍大刀,又是胡诌诌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你老娘我留点面子。”
自打生下赫连聿祁后,也就是刚开始两年,她因为他模样长得可爱还被人夸过,自打他两岁就非要吵着闹着耍刀剑之后,她就因为他挨了不知道多少的冷嘲热讽。今日,他竟又到她一直看不上的斋月楼来耍刀,真是要气死她了。
赫连聿祁一向对自家亲娘没办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赫连聿祥,道:“三哥,你快来救我呀。”
听到这话,赫连聿祥赶紧转过身,他惹不起母亲,自己就更不敢惹了。
看到赫连聿祥转身,赫连聿祁心里懊悔的不行,若非是赫连聿祥撺掇他,他又怎会吃饱了撑的来这斋月楼呢。唉,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这个哥哥竟是有了心上人,连亲弟弟都不管了。
听着赫连聿祁被二夫人带走时鬼叫的声音,赫连聿祥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对仲灵说道:“我本想着是让四弟过来赶走这里的鬼怪,好让你能住的安心些,却不料平白让你瞧了场笑话,真是过意不去。”
仲灵连忙开口,“三公子言重了,我绝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反倒我很羡慕三公子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虽吵闹却也很温馨。”
“真的吗?”
“我说的绝对都是真心话,绝无半个假话。”仲灵将手举了起来。
见状,赫连聿祥笑了笑,笑容带着大房众子女所没有的那种纯净。
因着府里见到鬼的人越来越多,宰相府变的人心惶惶,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更是恨不得把门窗锁的紧紧的。但仲灵连着观察了二姨娘许多天,都没见她露出慌张的神色过,不由觉得要想逮住她的狐狸尾巴,还需要费些周折。
就在这时,赫连蓉进入了她的视线,本来赫连蓉就因为二皇子对赫连萋萋有所不满,如今赫连萋萋一跃成为宰相府的嫡女,压了她一头,她越发对赫连萋萋感到妒忌。
原本她是想借四姨娘之事,大肆宣扬一番赫连萋萋出身不好,但四姨娘当初已死证明她没有杀大公子,又加上最近大公子的鬼魂出没,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是四姨娘害的大公子。
如此一来,赫连蓉对赫连萋萋几乎是恨的牙痒痒,最后竟想出了无比恶毒的法子,险些毁了赫连萋萋的清白。
见识到赫连蓉的阴险毒辣,仲灵便决定从她开始下手,谁知,就在她准备向赫连蓉动手的时候,五公子赫连聿博却无意中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不得不被迫收手。
……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赫连聿博开门见山的说道,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作为一个十岁小孩该有的稚嫩,眉宇间染着一抹深沉。
二姨娘本是想向他当面道谢,却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皱起眉头,笑道:“五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赫连聿博唇角微微勾起,透着一丝阴邪,“二姨娘,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你我之间不必兜圈子。”
从他的脸上,二姨娘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赫连正,只是当年的赫连正却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面前的赫连聿博却只有十岁,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颤栗,无疑,赫连聿博绝对是有着深沉到可怕的心机。
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似乎说任何谎话都会被揭穿,所以她停顿了片刻,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五公子,你想要与我合作什么?”
赫连聿博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缓缓说道:“眼下,你已经被人盯上了,若是想保的平安,为今之计就只有坐上大夫人的位置。”
“大夫人?”二姨娘心中一凛。
赫连聿博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对,此事我可以帮你,而事成之后,我要做老夫人唯一的孙子。”
听到他的话,二姨娘咯噔一下,半晌,才道:“你未免野心也太大了。”
赫连聿博冷笑一声,“二姨娘这些年又何尝不是野心勃勃,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没有人知道吗?”
“你都知道些什么?”二姨娘面色隐隐发白,声音微微颤抖,她已经许久不曾尝到害怕的感觉了,今日面对着一个十岁孩童她竟恐惧到了极点。
赫连聿博眼眸微眯,面色明明幼稚得很,却让人脊背泛出一股凉气。
和二姨娘达成协议后,赫连聿博便回到了幽思院,一脸呆萌的模样让人看起来他似乎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
第二日,老夫人的头疼病忽然犯了,疼的她几度昏厥,即便是御医也束手无策,二姨娘只好去请了法师前来,法师说老夫人这是邪风入体,若想好起来,只能让一位身怀六甲之人贴身服侍她,如此定能好转。
因老夫人疼的越来越厉害,甚至连走路都不能行,赫连正只好信了这法师的话,却不知该去哪儿找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此时,二姨娘略作思考,便道:“老爷,其实咱们府上不就正好有一个身怀六甲之人吗?”
闻言,赫连正顺着她的话就想到了一个人,不由皱起眉头,不说七姨娘之前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说她陷害大夫人的罪,也不是最适合照顾老夫人的人。
见状,二姨娘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老爷,若是找一个老夫人并不熟悉的人来,难免会好心办了坏事。七姨娘虽然犯了大错,可她已经受到了这么多天的惩罚,想必她能够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从前的错误,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七姨娘肚里还有老爷的孩子,今日让她来照顾老夫人也算是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看到赫连正表情有些松动,二姨娘趁热打铁道:“七姨娘自小便粗略的学过几天推拿,对老夫人的病症或许会有益处。若是老爷有所顾忌的话,我愿意去求大夫人同意。”
听到这话,赫连正立即蹙起眉头,眼底藏着抹不悦,道:“那就让她来吧。”
目的已达,二姨娘心中松了一口气,若非她知道赫连正心中一直对大夫人的身份耿耿于怀,她也不会这样轻易说服他。只要她一提起赫连正顾忌大夫人的话来,他就绝对会生出逆反心理的。
七姨娘被送到老夫人这里来的时候,性子的确较从前有了很大的收敛,看着她失去神采的脸色,还有那渐渐显怀的肚子,赫连正略有不忍,对着她的语气也软了些,“此次母亲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服侍她。”
“是。”
如此,七姨娘便留在了老夫人的院里。
仲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被断阳拉着学下棋,两人对这个消息都一笑了之,却没想到因此出了个大乱子。
老夫人病了,大夫人自然是要来看望的,就在某一日大夫人前来的时候,七姨娘竟被她推倒在地,小产了。
那个孩子已经成形,竟是个男胎。
得知自己还未出世的孙子就这样没了,老夫人的病愈加严重,赫连正大怒,冷喝,“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那孩子出生了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大夫人眼底掠过伤心,嘴角噙着一缕冷笑,“你觉得是我推的她吗?”
赫连正万分嫌恶的看着她,“你以为你推她的时候没人看见吗?你错了,那时博儿恰好要来探望他的祖母,亲眼看到了你将七姨娘狠狠地推在地上的情景。他才只是个孩子,你觉得他会冤枉你吗?”
听到他的话,大夫人下意识的看向赫连聿博,见他似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一个劲的啼哭不停,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没想到四姨娘死了,她却应了四姨娘的话,如今她是真正切切的尝到了被赫连正不相信的滋味。
可是,她又怨得了谁呢?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当初瞎了眼非要嫁给他。从她的儿子死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看透他的,她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到头来却是只得到他的冷眼。
既然这样,她就算反驳就有什么用。
“就算是我推的她,你又能奈我何?”大夫人冷冷说道,他当初娶她看上的就是她的身份,只要齐家不倒,他拿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
“你!”赫连正脸色变了又变,这么多年,他虽然坐上了宰相的位子,可还是有人会说他当初是因为巴结了齐家才得到的这一切,全然不顾他的努力。
因此,他每每看到大夫人,就想到当初竭力讨好齐家的时候,就想到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对她就越来越厌恶。今日,她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真是有想要杀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