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怒火,但仲灵毕竟是奴才,非但不能跟齐歆瑶吵,还必须要向她行礼,“见过齐姑娘,这里正是斋月楼。”
齐歆瑶斜睨她一眼,趾高气昂的站在她面前哼道:“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可惜是给一个死人住,当真是浪费了。”
本来已经打算压下怒火的仲灵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就忍不住了,即便她是主子又如何,只要她还没有取代大夫人,那她就还不是宰相府的主子,“齐姑娘这是在小瞧已故大公子,还是在嘲讽老爷和大夫人?大公子乃宰相府堂堂嫡子,尽管他英年早逝,那也是载入家谱的,按家规来说,就算是在正中的群英院供奉大公子之灵也不为过。怎么,在齐姑娘的眼中,这斋月楼是大公子住不得的吗?”
看到这个小丫鬟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齐歆瑶眉头一蹙,但却找不到可以惩戒她的说辞,毕竟自己方才说的的确是有些过分。
她本来以为这斋月楼里的奴才们都是脓包,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维护一个死人的丫鬟。
因为齐歆瑶的到来,宰相府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就在这时,朝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权倾一时的刘帅竟然被皇上判了满门抄斩,连着他在朝中的亲信也全都被一并清理掉了。
赫连正与刘帅关系并非亲近,所以此事并未牵连到他。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原先送给石员外的香兰却是被赶出了石府。石员外的儿子石太傅一向与二皇子亲近,这个时刻,香兰却被赶了出来,由不得赫连正不多想。
而这之后,赫连正试图让赫连蓉请二皇子一聚,二皇子却屡屡推脱,赫连正更是胆战心惊。连刘帅都这么轻易被皇上丢弃,难道下一个人就是他吗?
连着多日,赫连正就似老了十岁一样,两鬓斑白,头发每天都掉一大把。这中间,他还试图去宫中面见贵妃娘娘,但她说已经许久不见皇上了。
赫连正辛辛苦苦才爬到宰相的位子,最怕的就是突然回到从前那样一无所有的日子,所以他绝对不能输。无论如何,他都要赢!
朝局如何动荡不安,这与仲灵并没有任何关系,在她心中,此时只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那就是赶紧让二姨娘露出狐狸尾巴,因为大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了。
她几乎每天都想办法跟踪在二姨娘的身后,就连她吃饭睡觉都恨不得守着。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太辛苦,终于在她这样跟踪二姨娘的第十天,让她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那人同她一样,也在跟踪二姨娘,且比她大胆,在一天二姨娘从珠宝店走出来的时候,那人直接拦住了二姨娘的去路。
看着面前脏兮兮的人,二姨娘拿着手帕捂上口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见状,凝脂连忙上前喝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滚开!”
那人却不避不让,直勾勾的看着二姨娘,努力的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却越擦越脏。
二姨娘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饶过她离开,那人情急之下,不得不喊了二姨娘的乳名,“幺儿。”
幺儿这个名字,二姨娘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而后腾地转身,看向那个脏兮兮的女人,道:“你是谁?”
那人眼眶里都是眼泪,似是有千言万语全都哽在喉咙里,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后来,二姨娘带着那人到了欢聚楼的雅间,为了能够听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仲灵不得已忍痛要了她们旁边的一个雅间。
仲灵刚一靠近挨着二姨娘她们房间的墙壁,就听到二姨娘惊讶的叫了一声,“二姐?你是二姐。”
管她几姐,仲灵并不知道二姨娘家中都有什么人,便期盼着她们赶紧说其他的话,却不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二姐,你还活着?”二姨娘终于开口说了话,“既然你还活着,那你为何不回家?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仲灵并不能看见她们两人的神色,不由分外焦急,恨不得把墙壁戳一个洞出来。
这时,她才听到一到陌生的声音,想来是那个被二姨娘唤作二姐的人,“我还有什么脸回家,我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城,为的只是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仲灵依然无法从那人说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倘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那宰相大人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原来,当年赫连正看上的并非是二姨娘,而是她的二姐,可惜二姐那时已有婚约,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娶与二姐颇有几分相似的二姨娘。可到底不是一个人,他依旧是对二姐怀有歹心,竟于一个雨夜强迫她成为他的女人,二姐性子十分刚烈,宁死不从。
赫连正不肯死心,竟叫来家仆,不仅羞辱了她,还丧心病狂的要取她性命。
好在,还有一丝生气的她被扔在乱葬岗后,被一个好心人带回了家,悉心照料,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身在距京城甚远的一个小城池。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要找赫连正报仇。
“灵儿,你在做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断阳的声音,仲灵猛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完了完了。”仲灵尖叫一声,只要你坐在欢聚楼的雅间,就算你不吃不喝,那也是要交钱的,因为这里是按时间收费的。
她竟然待到了晚上,那……那要花多少银子啊?
等到仲灵惴惴不安的问过掌柜后,眼前顿时一黑,居然有五十两,这干脆要了她的命好了。
可是,她就算给掌柜一条命,掌柜也不要,况且她的命也不值五十两。
看着仲灵翻来找去都没有凑够五十两,断阳嘴角微微上扬,正准备帮她凑齐时,二人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往桌子上放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二人一同往后看去,就看到嘴角噙着一丝笑的秦玄君,二人刚要行礼,就看到秦玄君把食指放在唇上,不由停住了动作。
仲灵想了想,估计他是害怕被其他人认出他是四皇子,这也算是有道理,便改了口,“多谢公子。”
秦玄君笑笑,这欢聚楼背后的老板其实就是他,若非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他,他也不会恰好出现。几日不见仲灵,今日看着她精神不错,倒真是让他欢喜,多日来的疲累也消失不见。
虽然有断阳,但他仍是坚持把仲灵送回了宰相府,才转身离去。
仲灵本想借此次机会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可终究是没有开口,见他离开,想了想,既然无法开口,那就不如写封信吧。这样一来,两个人都免了尴尬。
“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一直盯着人家的背影看。”断阳忽然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仲灵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现在她看秦玄君的背影的心情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略过这个话题,仲灵一边向斋月楼走去,一边对断阳说道:“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听到仲灵讲了一遍事情经过,断阳凝眉,问道:“那二姨娘可答应了她?”
仲灵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二姨娘只是把她暂时安排在悦来客栈,并未说答不答应。”
闻言,断阳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却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嘱咐仲灵好好休息就走了。
如今事情也算是有一点进展,仲灵刚想要安安心心的睡个觉,就被突然出现的赫连聿修拎了起来,要求她带他去悦来客栈。
“你怎么知道悦来客栈?”仲灵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看到赫连聿修凑过来的脸,连忙站好,再无其他废话的带他出去了。
两人刚到悦来客栈,就看到一个妇人被人偷偷的扛了出来,仲灵一眼就认出那就是白天刚与二姨娘相认的二姐,不由急了。
赫连聿修连忙拽住她的手,示意她小心行事,此时她若是冲上去,一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她们只能静观其变。
“我们该怎么办?”看着那两人把妇人扛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巷,准备要杀她灭口,仲灵急得不行。
赫连聿修却不慌不忙,直到那妇人惊醒,问出了那两人竟是二姨娘派来的,才慢悠悠的把头发全都披到前面,还拿出一瓶红红的东西洒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冲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仲灵目瞪口呆,原来鬼要吓人也是需要准备准备的吗?
那二人见到鬼,自然没有不怕的道理,吓的牙齿都打颤,腿也一个劲的在哆嗦。
“好饿啊,好饿。”赫连聿修一边发出耸人听闻的声音,一边飘到二人的面前,嗅着鼻子使劲的闻。
那二人吓的魂不守舍,当下也顾不得那妇人,把妇人往赫连聿修面前一扔,吓的慌不择路。
“他们回去会不会把遇见你的事情告诉二姨娘?”仲灵问道。
赫连聿修把头发整好,刚要说他们才不会把这种丢人的事情说出去时,就听到那妇人大叫一声,仲灵还以为她是因为见到鬼才害怕大叫,却见她的表情更多的却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