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平三年,赫连正出生仅三个月的长子突然夭折,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
自大公子夭折的十五年后,赫连正早已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姨娘也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即便大夫人再无生育,姨娘们也为他生下了两男两女。
当年大公子的死似乎淹没在了过往的时光中,可是在某些人的心里,此事永远都过不去。
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仲灵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提着灯笼轻手轻脚的跨出门去。
她今年十五岁,只因碍了继母的眼,便被继母卖到了宰相府,签了终身的卖身契,从此是死是活,再不与她有关。
父亲无能,念着自己是女儿身,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无力抗争这一切,好在宰相府是大户人家,虽然没了家,但她再也不用挨饿了。可是,就在她准备接受现实,在宰相府做一个粗使丫鬟时,突然莫名其妙的成了这斋月楼的三等丫鬟。
斋月楼,对于宰相府众人来说最是讳莫如深。大公子去世后,大夫人全当他还活着,除了把这斋月楼作为他的住所外,她还给他配了十几名丫鬟和小厮。
不过在她心中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命人每月十五晚,都要祭奠大公子。
仲灵刚刚来到斋月楼,这祭奠大公子的差事毫无疑问落到了她的身上。
今天,是她第一次祭奠大公子,偏偏是个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她难免有些害怕。
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胆战心惊的留意着四周。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公子的房间,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随手将灯笼放下,蹑手蹑脚的点亮了整间屋子。
大公子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却又处处流露着用心,仲灵从中似是能够感受到大夫人对大公子的思念,就像她也很想念娘亲一样。
娘亲生前的东西她也收拾的就跟娘亲还活着似的,不知她走了之后,那个可恶的继母会怎样对待那些东西。
轻叹一声,仲灵开始做起正事,从挎来的篮子中拿出一叠纸钱,一张一张的放在火盆里,才刚刚放了几张,身后的门却“嘭”的一声关上了。
仲灵一个激灵,慌乱中手里的纸钱散落了一地。
没事的,没事的,仲灵小声的安慰自己,额头上却渗出汗来,胡乱的伸手抹了一把,她才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门口。
手轻轻地放在门把上,仲灵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用劲推了推,却怔在了原地。
怎么会……打不开?
仲灵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回身望去,屋里空荡荡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好像能够看到数不尽的鬼怪,能够听到近在耳边的哀鸣声,心中不由升起浓浓的恐惧。
哐哐哐!
仲灵尖叫一声,随即拼命地砸着门,本能的想要呼救,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仲灵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上更是颤抖不已,娘亲曾说过,那些鬼怪本事大得很,定是他们让她喊不出声音了。
就在这时,房内越来越暗,仲灵惊恐的发现蜡烛一根根的在熄灭,到最后仅有她带来的那盏灯笼还亮着。
仲灵吓的面无血色,整个身子牢牢靠在门上,肩膀紧紧地缩着,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一盏灯笼。
此时,只有这点亮光能给她带来温暖,带来希望,她不敢看,不敢看黑暗的地方,她害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可是,娘亲说只有做过坏事的人才会撞见鬼,她并没有做过坏事啊,为什么也会撞见鬼呢?
唉,撞都撞上了,她也顾不上想原因了,只能希望对方能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仲灵壮了壮胆子,稍稍离开门,不停地作揖,祈求这个鬼放过她。突然,一道仿若从地狱传来的沙哑声音响起,“你可知你是第几个来此祭奠的人?”
仲灵吓了一跳,作揖的速度越来越快,脑袋使劲地垂下去,恨不得扎到地底下去,与此同时,身子也在悄悄地往灯笼处挪过去。娘亲说过,鬼都怕火,只要到了灯笼那里,肯定就会没事了。
谁知,就在她快要靠近灯笼的时候,灯笼忽然升高了,房中不知刮起了什么鬼风,散落在地的纸钱全都飞了起来,肆意的飞来飞去,发出呼呼的声音。
仲灵一个尖叫,连忙又跑到门口,拼命地拍打着门,希望有人能听到动静,来救救她。
可是,无论她如何拍打,都没有人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