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
张家
……
……
方麒安来到了老张家的门口，推门而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躺在床上，床边还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是他的女儿。
“褚崇哥？”
丫头从凳子上站起来，看见来的人是褚崇，似乎有些惊讶。
方麒安笑了笑，又把丫头按在了凳子上：“我只是过来看一下张叔叔，顺便还要问一些山里面的事情。”
丫头离开了：“那我给你倒水。”
看着丫头离开了大门，方麒安看着床上的张叔，问道：“我能看看您的伤口吗？我略懂一些医术，说不定可以帮您。”
躺在床上的张叔面色苍白，他们一家祖祖辈辈都是猎人，要说有什么积蓄，那也全部拿给丫头读书用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您不用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方麒安道。
张叔点了点头。
见到张叔同意，方麒安又是看了看门口，丫头还没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杯子。
顿时，一股腐臭的味道弥漫开。
张叔的双腿已经腐烂了，甚至还有些地方可以看见白骨，这绝对不是成年野猪能够做到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忍着恶臭，方麒安弯了弯腰，从腿上拿出来一条发黑的线。
这条线上有着很明显的黑气，这才是张叔双腿腐烂的真相之一。
“清洗过伤口吗？”他问道。
张叔缓缓摇头，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他太虚弱了，双腿腐烂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没精神，再加上吃的不好，精神已经变得很差了。
“我们没钱去医院，如果被村长发现的话，肯定会把爸爸赶出村子的。”丫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清水：“褚崇哥，你能帮我们瞒着吗？”
方麒安坐在床上，看着腐烂的双腿，低声说道：“一般有毒物的地方都会有解药，明天我会和阿爸一起上山，我看能不能找到解药。”
听完褚崇的话，张叔瞬间激动了起来，他竭力的想要出声，但最后也是沙哑的嘶吼几句。
丫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解释道：“阿爸说，让你们别去，那不是什么野猪，去了说不定会死在那里。”
方麒安看了看房屋四周，在角落里面找到了一块透明薄膜。
他起身把薄膜拿了过来，随后又在上面戳了好多密密麻麻的小洞：“丫头，去门外拿几根树枝过来，要粗一点的。”
丫头点了点头，放下清水就转身出去了。
看着眼前的张叔，方麒安说道：“明天我会去的，但是我不会带阿爸去，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腿上已经长虫了，不能这样一直盖着，会烂的更快。”
张叔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很快，丫头抱着一堆木柴回来了，但闻着那股恶臭，还是有些作呕。
看了一眼丫头，方麒安接过木柴：“这几天就住在我阿爸家吧，我住这边，也好照顾张叔，这里的环境不好，过两天你还要上学。”
“不。”丫头说道：“我已经向学校请假了，我很快就会习惯的。”
停下手里的动作，方麒安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能做的事情只有好好休息，好好学习，别给你爸爸添乱，好吗？”
方麒安的声音很轻，很柔，让人感觉很舒服。
丫头看了看睁眼的阿爸，但见到阿爸使劲眨着眼睛，并且还面色很难看，他也想让丫头去住在褚家，他很清楚自己的双腿。
手里的动作没停下，方麒安看了看丫头，示意他出去。
丫头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出门了。
双手搭在被子上，方麒安一口气揭开了所有盖在张叔身上的东西。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捂住了张叔的眼睛。
被子下遮盖的已经无法直视，如果被张叔看见，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腐烂已经延伸到了张叔的大腿根部，黑色的‘线’遍布了张叔的下半身，一张极为狰狞的人脸出现在大腿的位置，并且肉也开始逐渐变得糜烂。
方麒安伸手戳了戳‘黑线’的位置，问道：“疼吗？”
张叔摇头表示。
看着眼前有些棘手的情况，方麒安在床上打出了几个洞，随后又把木棍插在了上面，薄膜也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固定在上面。
解决完这些之后，方麒安处理了一些被子，把相对干净的一部分裁剪下来重新缝合之后盖在了张叔的身上。
并且对于大腿的这部分，因为薄膜正对着张叔这边被遮拦，所以他本人看不见。
处理完这些用了整整四个小时。
而丫头也是一直等在外面，寸步不离。
吱呀！
木门缓缓的打开，方麒安用粗纸擦了擦手：“现在开始，你不能进去，你阿爸的伤势很严重，我怕你产生心理阴影。”
丫头沉默着点了点头，埋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
又是过了大概一分钟，她开口了：“褚崇哥，我阿爸的腿，还能好起来吗？”
方麒安深吸一口气，摸了摸丫头的脑袋，带着一丝不确定：“明天要去那里看看有没有解毒的药材，大腿腐烂的太严重，就是解了毒，也只能截肢。”说着，他蹲了下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阿爸的伤，随时可能恶化。”
“褚崇哥能来帮阿爸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说的这些，阿爸之前也说过。”丫头的眼睛里面有着眼泪在打转：“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阿爸死。”
说着说着，丫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方麒安把丫头的靠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到眼泪浸湿自己的衣服。
一瞬间——
脑海里面浮现了一条山脉，一条湍急的河流……
突然出现的记忆让方麒安的脑袋就像是要炸了一样，那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强忍着这股疼痛，方麒安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丫头竟然靠着自己睡着了，松缓了很多痛苦的方麒安让丫头轻轻的靠在墙壁上。
他转身进了屋内，看着床上的张叔：“我一会儿带饭过来，丫头我先带到阿爸家，这段时间你不用担心，我阿妈会照顾她的。”
张叔眨了眨眼睛，认同了方麒安的做法。
他现在已经无可奈何了，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自己的闺女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