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就不和您拐外抹角了。”
蒋瓛站起身来，给蓝玉又倒上了一碗酒。
蓝玉都没有正眼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菜。
“皇上的意思是让您交代一下，这件事情的同党。”
“您说，连淮王都没有保着您，您硬撑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蒋瓛的这句话触动了蓝玉的心。
正在夹菜的手停了下来，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
两眼之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您说吧，说完以后下官也好跟皇上交差。”
“您也免得受谢皮肉之苦。”
蒋瓛一点一点的试图攻破蓝玉的心理防线。
看到蓝玉刚才那失落的样子，蒋瓛明白，他就要成功了。
的确，蓝玉对于被淮王出卖这件事可以说耿耿于怀。
那是他最信任的人，甚至论辈分来算，朱允熥还要叫他一生舅姥爷。
他将全盘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淮王，只是为了让他做好回京的准备。
如果只是锦衣卫查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他无怨无悔，技不如人而已！
但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自己，蓝玉无法接受。
甚至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原谅朱允熥。
蓝玉端起面前的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仿佛所有的怨气都随着这碗酒烟消云散，在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尘世间。
放下酒碗之后，蓝玉咧开嘴冲着蒋瓛笑了起来。
“哈哈，蒋大人，蓝某想通了。”
“你附耳过来，蓝某说与你听。”
蒋瓛听完之后大喜过望，急忙凑到蓝玉的面前。
能够审出蓝玉谋反的参与名单，在朱元璋那里，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一件！
“凉国公，您将，下官在听。”
蒋瓛满脸堆笑，凑到蓝玉的身边，恭敬地等待着。
“蒋大人，蓝某只有一人合谋。”
“这人就是吴王——朱允炆！”
蓝玉悄悄的在蒋瓛的耳边说道，说完之后注视着蒋瓛的表情。
蒋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过了一会，逐渐的变成凶狠。
“蓝玉，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事到如今，竟然还胆敢污蔑吴王殿下！”
“本指挥使念在你是有功之臣，对你好言相劝。”
“可是你却给脸不要脸，呵呵，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本指挥使最后在问你一遍，和你密谋作乱的，还有谁？”
蒋瓛凶狠的盯着蓝玉，耐心已经被他耗的一干二净。
“还有你啊，指挥使大人！”
“难道你忘了那日我们在一起同饮，你和蓝某抱怨皇上的种种不是！”
“还说如果蓝某出兵，你定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蓝玉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整个诏狱瞬间雅雀无声。
“来人，给凉国公松松筋骨。”
“记着，千万不要弄死，皇上吩咐过了。”
蒋瓛脸色冰冷声音低沉的吩咐着身边的锦衣卫。
“是，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恭敬的回应着。
随后两名锦衣卫走到蓝玉的面前，想要将蓝玉带走。
“蓝某不用你们带。”
“蓝某会走路。”
“蓝某这辈子，什么都敢干！就是不敢出卖自己的兄弟！哈哈哈！”
蓝玉直接挣脱了锦衣卫的束缚，对着二人说道。
经过蒋瓛的身边时，蓝玉停了下来。
“蒋大人，同僚一场，蓝某送你几句话。”
“毛骧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指挥使大人好自为之吧，哈哈哈！”
蓝玉说完直接走出房间，自己坐在刑具之上。
“来吧，给蓝某松松筋骨。”
两名锦衣卫手持刑具，对着蓝玉走来。
一会的功夫，蓝玉的身上就伤痕累累。
鲜血顺着蓝玉的衣袖慢慢的滴落下来。
蓝玉从始至终咬着牙，豆大的汗珠因为疼痛从额头不断的掉落。
嘴里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冷哼都没有发出。
蒋瓛坐在一边，冷冷的注视着受刑的蓝玉。
刚才蓝玉所说的话，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毛骧乃是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第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在审讯胡惟庸案件时，将一众文臣的犯罪证据收集完毕后，最后被攀咬牵连。
被朱元璋处死了。
而今天自己的诏狱中关的清一色都是军营中的武将，似曾相识的一幕又出现在今天。
蒋瓛的心中也抱有迟疑，他不知道蓝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实现。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门外一个锦衣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指挥使大人，宫里来人传话。”
“皇上要现在见您！”
“知道了，本使这就过去。”
蒋瓛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慢慢的走出了诏狱。
一路上，蓝玉说的那句话如同拥有魔力一般，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直到来到奉天殿的门口时，蒋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蒋瓛走了进去。
“微臣叩见皇上！”
蒋瓛如同往日一般朝着龙椅上的朱元璋恭敬的行礼。
“嗯，起来吧。”
“蓝玉的事情审的怎么样了？”
朱元璋头都没有抬，一边翻阅着桌子上的奏折，一边问蒋瓛。
“回皇上，蓝玉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
“后来，微臣好言相劝，蓝玉竟然污蔑吴王和他一同谋反。”
蒋瓛将诏狱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朱元璋听。
朱元璋缓缓的合上了奏折，放下了朱笔，注视着蒋瓛。
“你们锦衣卫就是这么办差的吗？”
“咱给你七天的时间，务必将所有的逆党捉拿归案。”
“否则、你就不用在回来见朕了。明白吗？”
刚刚经历过叛乱的朱元璋明显心情很差。
对于蒋瓛的态度也比平常要差很多。
蒋瓛明显能感觉到朱元璋释放出的那种杀气。
上一次胡惟庸的事件时，虽然他并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他可是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的。
“是，皇上！”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蒋瓛急忙对朱元璋表现出自己的忠心。
他清楚的知道，这天，马上又要变了。
恐怕朝廷中又要再次血流成河了。
“好了，你下去吧。”
朱元璋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蒋瓛退出大殿中。
“是、皇上！”
“微臣告退！”
蒋瓛恭敬的退出大殿之中，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恐怕要不眠不休了。
蓝玉身居大将军一职，属下遍布朝野，关系错综复杂。
就算有锦衣卫日常的奏报，一时之间也难以梳理。
顾不了这些，蒋瓛急匆匆的朝着镇抚司赶去。
奉天殿中。
朱元璋见蒋瓛离开之后，轻声的呼唤了一声。
“刘根。”
“皇上，老奴在。”
“去，把吴王叫过来，咱要见他。”
“是，皇上！”
片刻之后，朱允炆出现在奉天殿中。
朱允炆刚要行礼，直接被朱元璋拦了下来。
“行了，刘根，给吴王赐座。”
“谢皇爷爷！”
朱允炆缓缓的坐了下来。
“允炆啊，允熥所做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朱元璋注视着朱允炆的眼睛，似乎想寻找着答案。
“皇爷爷，孙儿不知。”
朱允炆想了想，冲着朱元璋说道。
此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件事，有点搬弄是非的意思。
“不知，还是不愿说？”
“现在都开始和皇爷爷耍心眼了？”
“说罢，无论你今天说什么，咱都不会怪你。”
朱元璋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情感。
“是，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