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飞一眼就看透,大平一郎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在八方面军,线人首领现在已经无法发力,不然,那些人就要人头落地。
周军师邀请大平一郎坐在葡萄架下,并未洽谈双方大事,而是拉家常,说起了太行山那边,军民一起生产的热闹景象。
“洪飞,你能想到吗?那些战士放下长枪短枪,干起农活来,照样生龙活虎,一个顶两个,比老乡们干的都快。”
“他们行军打仗,过去五年真是太累了,有一个干农活的机会,实在就是放松身心,养好了精神下次开战,日本鬼子就赚不了便宜了。”
大平一郎笑眯眯地听着,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
洪飞赶紧点头:“周军师,我以前听封三娘说过,太行山那边官兵平等,跟老百姓亲如一家,天底下所有的军队,谁能达到这种境界?”
大平一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线人,从太行山那边回来,向我报告的时候,起初我还大吃一惊,后来所有线人回来描述的都是同一种景象。”
“据说,你们八方面军最高的几位领袖,一旦闲下来,也会帮助老百姓挑水劈柴,打扫院子,对不对?”
周军师一笑:“那是当然,开会开的久了,坐在屋里闷出病来,帮助老百姓干活,正好可以活动活动,开阔思路。”
“大平先生,八方面军跟你们不同,比得不是表面的气势,而是谁能走得更远?为老百姓做事的军队,等于是正义之师,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你说对不对?”
洪飞明知道大平一郎上门就是来求饶的,但是周军师始终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只是谈论各地的有趣事情,时不时哈哈大笑。
大平一郎如坐针毡,额头冒出汗来,到最后掏出手绢,一边擦汗一边告饶:“周军师,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越多,我心里越难过,我们谈一谈,什么条件你就放了我的人,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周军师摇头:“没有任何条件,等我离开济南,自然很多人就能回家,保证他们一根汗毛都少不了,所以还是请大平先生放心,那些人在我手里很安全。”
“周军师,不要开玩笑,你们中国人经常说,祸不及妻儿,现在你们抓了我的老婆孩子,岂不是违反了你们中国人的基本道德?”
“大平先生,所谓道德,也是对等使用你们日本军队,自从一九零零年进入中国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没有想过祸不及妻儿这句话?”
“或许你们认为,只有中国人才遵守这种迂腐的道德,其他国家的人不必遵守。”
“那好了,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将会一视同仁,你们做过的恶事,我们八方面军将会以百倍奉还,再也不可能像你们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而是要改成,朋友来了捧出美酒,敌人来了就有猎枪。”
这句话让洪飞胆气横生,忍不住拍掌叫绝:“周军师,说的太好了,朋友来了自然有美酒,鬼子来了我们只有猎枪,杀鬼子,就像干掉豺狼!”
大平一郎更加坐不住,尴尬地笑着:“周军师,我可以确定,我的老婆孩子从来没有迫害过中国人,他们一直是被这场糟糕的战争卷进来的,我希望,你能看在他们也是良民的份上放了他们,我绝对不会追究,这件事到此为止。”
周军师哼了一声,低头喝茶不再理会。
洪飞微笑着接下去:“大平先生,这不是你追究不追究的问题,现在周军师在济南,你的人经常无事骚扰,让他无法安心办公,你最好能想办法,让你的人再也不要出现在周军师周围,如果你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让那两人毫发无伤,最后还给你,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平一郎攥紧了拳头,斜着眼睛看着洪飞。
洪飞知道,这种场合下自己不应该开口,也没有说话的权利,但是,大平一郎这家伙太无耻了,让他忍不住要开口讽刺对方两句。
“大平先生,我们中国人经常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周军师已经抓住你的软肋,你还装模作样,以为自己能够撑下去,岂不是白日做梦?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放下架子,跪地求饶,否则,你的人都要完蛋,九泉之下他们也恨你,不是恨抗日武装的线人。”
洪飞说完这些话,顿时胸口顺畅了很多。
在大观园茶楼,他一直想开口说话,但那时还顾忌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越权。
如今,他跟在周军师身边,周军师不想说的话他可以说,只要能保护八方面军的利益就行。
大平一郎抬起头来,恼怒地盯着洪飞:“你懂什么?这是两国大人物的交谈,每一句话,都有可能酿成塌天大祸,也有可能缔造世外桃源,你在这里插嘴,简直太无理了!”
大平一郎的态度,足以证明,他瞧不起洪飞,但又迫于现在的局势,只能在周军师面前低头。
“大平先生,我只想告诉你,当下你最好息事宁人,按照周军师的话去做,保证他在济南期间的安全。”
大平一郎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我只要颁布一道命令,周军师就安全了,再也没人敢动他分毫。”
“你带了很多人过来,都在外面,搭建了包围圈?”
大平一郎没有回应周军师的话,只是阴阴地一笑。
以此人的做事行径,表面和气,实际内心早就构建布局,只等最后有机会,大规模反击,拿下周军师。
“大平先生,你不顾女人和孩子,只想解决日本人在济南的麻烦?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这些问题是天皇要解决的,而不是你。你盲目探索,越俎代庖,那就距离功高震主不远了!”
大平一郎脸色一变,急忙摇头:“我不是,当然不是!”
周军师端起茶杯:“那是你们的事,不是我的事。你包围正觉寺街,是在孤注一掷。其实,你赌不起,根本赌不起!”
洪飞察言观色,周军师越来越淡定,而大平一郎越来越烦躁。他的软肋被人捏在手里,再怎么反击,都毫无用处。
“好了好了,大不了,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你们中国人常说这句话,我早就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