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章对于洪飞的教导字字珠玑,让洪飞觉得,跟对方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学习之道,每日三省吾身,就能获得长足的进步。
“洪飞,针对于金先生,我已经派人逐步调查他的来历,实际上得到的结果十分有限,他的经历当中有大段空白,分别处于东北、华北,最早之前还在半岛地区。”
洪飞点头,他明白,金先生这个人,看起来闯荡江湖,纵横南北,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洪飞,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只能做两种考虑,最好的一种,他是江湖游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到处刺杀日本鬼子的军官,获得成就之后立刻飘然远遁,以防日本鬼子反噬。”
“另一种想法,则是处于另一个极端,他根本就是日本鬼子的人,所以我们无法侦查到具体情况,不管怎么说,他来到济南,就好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明湖,总要激起千层浪。”
忽然之间,洪飞就觉得坠坠不安起来,毕竟金先生这样的人,只要到了济南,任何人都不可忽视,就比如刚刚剧院酒吧的爆炸案,如果放在从前,顾先生肯定不会这样做,也不会竭尽全力,准备炸掉日本鬼子的火车站货台。
“顾先生,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办才是正确的?”
顾文章冷笑:“时间来得及,可以慢慢打探,只要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只要是朋友,肯定会帮助我们做事,不遗余力的抗日。”
“我见过那么多人,却第一个遇见金先生这样复杂的人物。”
他们回到顾家,书房里坐着一个人,正是金先生。
“二位,回来太晚了,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只要行动开始,就得立刻离开现场,不然,日本鬼子内部有专门的记录表,某一个人出现在两次不同的爆炸现场,就一定跟爆炸有关。”
“他们运用这种小概率事件来推断,抓走了很多抗日英雄,所以跟日本鬼子交战,最需要做的就是小心谨慎,绝对不可以疏忽大意。”
顾文章点了点头,三个人坐下,仆人进来沏茶。
顾文章开门见山:“说吧,我查阅你的资料,中间大段空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被鬼子抓进去了?还是跟某些人做了神秘交易,把那段记录抹去了?这可真是非同寻常。”
“顾先生,当着名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在怀疑我是日本鬼子的人,他们当中有很多超级间谍,就是以这种身份潜伏在抗日武装里面。”
“如果我是那样的人,你和洪飞还没有开始进攻日本鬼子的火车站,就已经被抓走了,并且永远不可能放出来,直接死在里面。”
“很多犯人就是这样,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最后变成一堆白骨,你说是不是?”
洪飞情不自禁的点头,他也觉得正是如此,金先生是日本鬼子暗探,那么任何一名抗日武装的人,都不可能逃过鬼子的毒手。
“金先生,我和洪飞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我们但凡是在济南抗日,就知道有一天要为国家殉身,并且毫不犹豫去做。”
“但是,你最早出现在半岛地区,接着是在哈尔滨,又在山海关、北平、上海、武汉、南京,都出现过。”
“我想了一想,很少有江湖人会这样,在每一场关键大战中都有你的影子。”
金先生感叹:“这你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南方军那边不知道有多少超级间谍,都会出现在这几个关键地方。”
“并且,南京城破之时,城里至少有十五名超级间谍,一方面刺杀日本鬼子军官,一方面解救重要人物,组建地下通道。”
“如果你在南方军的两大情报系统中担任职务,又明白在某些档案上,记录着十五个人的名字,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受到最高领袖的褒奖。”
“很可惜,我不是其中一员,他们没有记下我的名字,但我参与了行动,或许将来中国解放的时候,我就能把自己的名字公布出来。”
“而现在,所有人只能叫我金先生,而我也认为自己是金先生,如此而已。”
洪飞觉得这个解释完全合理,只要不是日本鬼子的人,那就足够了,天下英雄无论黑道白道,只要是打鬼子就是一家人。
顾文章哈哈大笑:“你这样说,就解开我的疑惑了,过去我还琢磨,是不是日本鬼子的暗探进来钓鱼?从刚才炸掉剧院酒吧我就明白了,你是自己人。”
既然已经完成了爆炸事件,顾文章就安排了几个菜,两壶酒,三个人坐下吃饭,庆祝刚刚的行动。
金先生透露,他有一位朋友,被江湖上称为“爆炸王”,最早来自于蜀中霹雳堂雷家。
过去三百年来,江湖上都知道,雷家的人最善于使用火药,就算日本鬼子的高级火药指导专家,都比不上霹雳堂。
爆炸王从北平到上海,参与了每一次袭击日本鬼子的行动,发生在上海国际花园的爆炸案,日本鬼子的高官在爆炸案中当场炸的血肉横飞,也是出自于爆炸王的杰作。
这个人现在就在济南,如果想炸毁日本鬼子的货台,非得请他出手。
顾文章问:“是不是你还想炸毁货台?这项行动不死不休,是你在济南留下来必须要做的事?”
金先生淡然地点头:“没错,就是抱着这样的目标,我才从北平来到济南。”
“济南作为东西南北的日本鬼子物资转运站,真是太关键了,不站到这里我不甘心。”
“枣庄那边的飞虎队,虽然能够袭击日本鬼子的列车,抢劫他们的物资,但只是小打小闹,他们并没有任何办法让火车停下来,切断鬼子的南北大动脉,对不对?”
顾文章点头:“李小姐跟我说过,正是如此,他们虽然做了很多工作,也让日本鬼子叫苦不迭,但是南北铁路线上的火车一天都没停止,一趟都没延误。”
“并且,日本鬼子沿途防护飞虎队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已经被逼到微山湖那边去了。”
金先生笑了:“飞虎队只是徒有虚名,他们拿到的那些物资,大多数都用不上,就好像江湖朋友传说,他们有一次从火车上偷取了炮弹,费尽力气运到驻地,才发现没有大炮,这些炮弹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偷几件棉衣,或者偷两把手枪,这件事就说明,他们的行动缺乏聪明的统一领导。”
两个人喝酒渐渐有了醉意,所以说话也毫无顾忌起来,批评飞虎队的所作所为,也不用转弯抹角。
洪飞在一边坐着相陪,他的杯中有酒,但他一口都不敢喝,生怕自己在这两位大人物面前出了洋相。
如今他跟随顾文章抗日,不再是从前的济南混混。
“金先生,如果飞虎队已经无法遏制日本鬼子的南北运输线,那么到底怎样做,才能达到你说的目的,让日本鬼子的转运站瘫痪?”
顾文章十分谦虚,一边给金先生倒酒,一边请教。
“顾先生,何必明知故问?那就是炸毁日本鬼子的货台,不管这件事有多危险,多麻烦,都得进行下去。”
“我一直在想,从青岛到济南,中间这么多火车站,到底在哪个地方下手?让日本鬼子受挫最严重?最终,大概能够确定的就是潍县附近。”
顾文章放下酒壶,猛地拍掌:“太对了,那个地方属于济南和青岛的中间地带,从那里炸掉铁路,或者是炸毁火车,日本鬼子就鞭长莫及,我知道潍坊的二十里铺有煤矿,那里即是东西要道,又是日本鬼子运送煤炭的装车地点之一,仅次于济南的地位,对不对?”
金先生取出地图,铺在旁边的桌子上,两个人忘记了喝酒,直接研究地图。
洪飞在一边看着,发现两个人的确已经把这张地图印在脑子里,谈论山东局势的时候张口就来,即便没有地图,也能清楚的说明白山东抗日形势。
“顾先生,如果我是爆炸王,就会选在潍县或者济南动手,但是爆炸王说过,真正厉害的爆炸,不但达到目的,而且要让全国的鬼子心惊胆寒。”
“他举过一个例子,如果只是炸毁一座大厦,炸死一个鬼子,并不重要,假如让这个鬼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炸的血肉横飞,就好像上海那一次,不但能大快人心,而且能让日本鬼子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再也不敢露面,这才是真正的杀鸡儆猴。”
顾文章笑起来,挑起了大拇指:“果然厉害,杀一儆百,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最大效果,你这样说,我倒是真想见见这位抗日英雄。”
洪飞目前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内藤小次郎,如果想让日本鬼子知道细菌战的危害有多大,中国人对于细菌战的罪魁祸首有多么愤恨?那就是在公开场合,直接把内藤小次郎炸成碎片,让所有日本鬼子知道,残害中国人的凶手没有好下场。
金先生感叹:“我需要一场大爆炸,让济南的日本鬼子都受到警告,以后老老实实,不要再向普通老百姓开刀。”
“而我选定的目标,就是火车站货台。”
外面有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向顾文章报告:“日本鬼子的搜索队已经在全城展开行动,商埠区剧院酒吧爆炸案,已经惊动了华北日军总部,他们打电话到济南,把这边的几个主要部门狠狠训斥了一番,要他们找出凶手,必须给出一个交代,所以鬼子急了,全体出动,立刻搜查,不抓到几个替罪羊,绝不收兵。”
金先生忽然皱起了眉头:“既然这样,爆炸王带着他的几个徒弟,恐怕要有危险,他们一直住在大观园旁边的小旅馆,日本鬼子开始搜查,那里首当其冲。”
顾文章立刻提出:“那好吧,我派人把他接到这里来,顾家的小楼下面有一个地窖,隐藏的十分严密,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到了这里,吃喝都不用愁,比外面安全多了。”
金先生大喜过望:“那就太好了,我必须保证爆炸王的安全,以后的任何一次行动还都能遇到他,顾先生,那我就打扰了。”
当下,金先生立刻离开,亲自乘坐黄包车去大观园那边找爆炸王,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关键时刻,顾文章大义凛然,能够这样做,也让洪飞觉得倍感钦佩。
金先生离去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文章微笑起来:“蜀中霹雳堂,的确名声在外,他们跟古老的四川唐门一样,曾经在过去的三百年江湖叱咤风云,而这一次联手抗日,再现神通,洪飞,听了刚才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洪飞连连点头,他也希望过去中国的江湖奇人都能联合在一起,各显其能,抗日建功,只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很多江湖奇人面对日本鬼子的机枪大炮,也无能为力。
“顾先生,先把爆炸王接到这里来,再慢慢想办法,继续反击。”
“我觉得金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一定要把日本鬼子的中转站炸”掉,让他们无力前进。
顾文章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你说,金先生说的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如果炸掉日本鬼子的货台,日本鬼子又会做何反应?济南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北平和上海的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