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洪飞意识到,街巷的暗处似乎藏了一些人……
他分不清是敌是友,但那些人浑身都带着杀气。
当他向暗处望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很有可能,这些人藏在某些屋子里面,他无法进入室内,当然看不见.
洪飞从来都不相信日本鬼子是酒囊饭袋,毕竟他跟随白老大的时候,白老大无数次说过,日本鬼子真是了不起,他们从一个弱小的岛国,发愤图强,建造军舰,最后征服了半岛,然后打过了鸭绿江,如果轻视他们,中国人肯定吃大亏。
所以说,有了这种想法,洪飞每一次要跟日本鬼子开战,都觉得精神有些紧张,掌心里满是汗,像冯冲那样,玩世不恭,他可做不到。
当他走到起凤桥街,那种杀气消失了,他只听见暗处的泉水缓缓流淌的声音。
洪飞很喜欢这种声音,自从来到济南,常常一个人走到泉水边,去听泉声,尤其到了夏夜烦躁难当的时候,他躺在泉水旁边,听着泉声就能入睡。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安静下来,刺杀这些日本军官是顾文章的事,如果失败,也是顾文章承担责任。
那么,洪飞就没有必要过于激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他现在要做的。
如果他是领导者,当然要考虑那些,如今不是领导者,假如强行出头,就是让顾文章的计划有变。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跟随冯冲过来一些行动,就要听对方指挥。
猛然间,他听到暗处传来两个人的低语,竟然是日本鬼子的声音,他略微懂得一些日语,竖起耳朵听着。
两个人说的是:“今天晚上太紧张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一切都没开始,到底还要不要等下去?”
另一个人说:“当然得等下去,大不了在这里睡一觉,济南人能在泉水边睡觉,我们也可以。”
第一个人又说:“泉水哗哗乱响,真是烦死了,真不知道这些中国人怎么受得了?”
洪飞已经轻轻抽出了小刀,慢慢向前摸去。
在一个破房子的转角,有两个人正在吸烟,烟头一亮一灭,近处观看非常清晰。
洪飞还看到刺刀的闪光,就证明这是两个日本鬼子,长枪椅在墙上,两个人正在一边抽烟,一边发牢骚。
只不过,声音压的很低,从旁边经过的话,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洪飞有种预感,日本鬼子不会坐以待毙,任何时候在济南城都要搅起腥风血雨,所以说这一次的芙蓉街之战阻碍恒大。
顾文章懂得调兵遣将,日本鬼子也会有线人探听到消息,张开天罗地网,战斗永远不是一边倒,而是错综复杂,犬牙交错。
洪飞不想看到有人受伤死亡,但这是战争,日本鬼子从来都是张牙舞爪,狰狞恐怖,要想干掉他们,就得真刀、真枪、真敢上才行。
洪飞缓缓地摸过去,走到墙边,三个人只隔着一堵墙,他能听见日本鬼子吸烟的时候,嘴里发出的嘶嘶声。
“你说,军部那边到底怎么想的?在济南城非得装好人,面对这些中国人,拿出刺刀和子弹,他们就老老实实听话,跟他们笑脸相迎,反而有些人不给面子。”
另一个人冷笑:“上面要咱们做笑面虎,中国人也都是笑面虎,我看到他们对咱们笑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心里都藏着一把刀,恨不得拔出来,就插在咱们肚子上,呵呵呵呵……军部这些傻瓜,明知道有些事不可行,偏要让我们做!”
洪飞秉着呼吸,伸出小刀,靠近其中一个日本鬼子的脖子,猛的切下去——
只一刀,温热的鲜血就扑出来,溅在他的手上。
干掉一个之后,他毫不犹豫,翻身过了矮墙,短刀直接刺进了第二个人的嘴里。
瞬间杀了两人,不引起一丝动静,这就是洪飞的本领。
两个日本鬼子挣扎着起身,但是支撑不住,立刻又躺下,仿佛两只割断了脖子的鸡。
洪飞冷笑,他知道自己开了杀戒就停不下,日本鬼子的现实引发了他内心的愤怒,仿佛大浪已经冲垮堤坝,必须奔涌而出。
两个鬼子咽了气,洪飞把两杆长枪拿起来,拖着两个人的尸体,躺在旁边的柴火垛里面。
洪飞不知道,整个芙蓉街附近到底还埋伏了多少鬼子?
但他相信,日本鬼子既然有所觉察,那就至少出动二十人以上。
他叹了口气,凭着自己的本事,连续干掉二十人,根本不可能。
他在泉水里把小刀洗干净,又藏在手腕底下,继续向前。
到了西更道街旁边,他发现前面有五个鬼子凑在一起,全都靠在墙边,双手抱着长枪。
洪飞知道自己没本事同时干掉五个人,只要鬼子开枪,今天晚上的计划就完蛋了。
破坏了顾文章的计划,责任重大,他根本承担不起。
所以,他停在角落,竖着耳朵听着。
那些日本鬼子一声不出,好像睡着了一样。
但是,洪飞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杀气,这些鬼子两眼瞪得溜圆,根本不可能睡着。
洪飞向西南看去,日本鬼子的探照灯不停的扫射,只要这边有了动静,开始战斗,不管是日本军部,还是泺源公馆,都会立刻增援,进入芙蓉街的江湖好汉,立刻就死路一条。
洪飞只好忍着杀人的冲动,悄悄往回走。
到了关帝庙附近,轻轻打了声口哨,冯冲出现在屋顶边缘,向下探头。
洪飞低声说:“四周有鬼子埋伏,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冯冲沿着旁边的柱子,灵巧的滑下来:“怎么回事?”
“冯先生,刚才杀了两个日本鬼子,西更道街那边还有五个,大概意思是,日本鬼子知道我们的消息,已经开始布防。”
冯冲一笑:“这是当然的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鬼子的战争永远如此,你杀了两个,真是好样的!你等着,我去看看。”
洪飞不放心,跟在冯冲的后面。
一直到了西更道街,前面五个鬼子正在检查子弹,看样子马上就要离开。
冯冲在洪飞耳边低声说:“我负责后面四个,你负责第一个,我先杀人,第一个回头的时候你就冲上去,直接给他抹了脖子。”
洪飞精神一震,他知道冯冲的厉害,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士,敌人越多,越有勇气。
洪飞点点头,冯冲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露出赞许之意。
五个鬼子排好队伍,向北进发,冯冲立刻冲上去,一刀一个,连杀三人。
第四个人回头,双手平端长枪,向着冯冲的胸口刺过来。
与此同时,第五个鬼子也已经察觉出了事儿,举枪向后望着,要跟同伴夹击冯冲。
这时洪飞一个箭步冲过去,短刀刺进了对方的咽喉,一下刺了个对穿,鬼子毫无反抗,立刻向后倒下。
冯冲短刀更快,第四个鬼子刺刀落空,喉咙中刀,立刻倒下。
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干掉五个鬼子,动作迅疾如风,彼此之间,有相惜之意。
两人把五个鬼子拖到旁边藏起来,又把五支长枪摆在顺手的地方。
“洪飞,如果事情有变,我们撤退到这里,你要知道这里有枪,随时可以抄起来跟日本鬼子对着干。”
洪飞点点头:“刚才,我已经把另外两支长枪,也摆在顺手的地方,枪柄露在外面,抽出来就是。”
冯冲挑了挑大拇指:“好样的,怪不得李小姐说你是个可造之才。”
洪飞并不想听别人的夸奖,但是他跟冯冲刚才联手,对方杀了四个,他只杀了一个,可见对方身手比他快很多,值得他学习。
两个人沿着西更道街往北,到了刘氏泉的位置,又干掉两个鬼子。
冯冲感叹:“为了顾文章,我们真是太拼了,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念我们一份情?”
当他们走到曲水亭街,李彩云带着一个人过来,四个人见面,李彩云立刻说:“我们在北边消灭了六个鬼子。”
冯冲点点头:“我们两个杀了七个。”
李彩云感叹:“日本鬼子的线人相当厉害,我们在那里商量事情,他们的线人立刻知道,并且向上报告”。
“而鬼子的执行力太强,我们来了,日本鬼子又来了,唯一的好处是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而这些鬼子个个抽烟。”
冯冲笑起来:“暗夜之中有人抽烟,简直比点着灯还明显,这些日本鬼子大意惯了,他们以为中国人不敢反抗,济南人都是酒囊饭袋。”
洪飞轻轻咳嗽了一声,任何人说济南人不好,他都觉得不舒服。
冯冲一笑:“洪飞,我只是习惯了,不要在乎,如果济南人真的有种,那就站出来打鬼子,你说对不对?”
李彩云重新布置任务,她已经派人向顾文章发出暗号,只要把芙蓉街沿线的鬼子全部清理掉,芙蓉街就变成安全之地。
而那些军官是从另外一个地方进入芙蓉街,根本不通过日本军部和泺源公馆,他们完全就是带着女眷,来芙蓉街消遣,鬼子十二个,女眷也是十二名。
现在面临一个问题,那些女人与战争无关,所以不能伤她们性命。
冯冲急了:“李小姐,谁说女眷跟战争无关?我们中国的女人也跟战争无关的,结果如何?”
洪飞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在东北那边战争有多么残酷?日本鬼子一开枪,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倒下。
所以,中国人如果抗日的时候还要区分男女,那就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一只手,只用一只手跟日本鬼子打,这可要吃大亏了。
李彩云摇头:“我说了,十二个女眷跟战争无关,不要动她们,如果有人误伤,也会军法处置。”
冯冲摇摇头:“李小姐,你这样安排我绝对不能接受,如果这样战斗,我们一方面要应付日本鬼子,另一方面还得防备伤到女眷,你说说看,如果你第一个冲入战场,你会怎么做?假如那些军官拿女眷当挡箭牌,你又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