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飞叹了口气：“顾先生，如果你这样做，第一批进攻火车站的人，有谁来担当？”
顾文章一声冷笑：“只要有钱，无数江湖人抢着替你卖命，当然，前提条件就是，你们不要告诉他实情，让他们去了再说。”
洪飞再也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顾先生，你做的太过分了，就算是拿钱雇人干活，但他们是去送死的，你又不说出实情，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至少，在我们济南江湖人的心中，这样做，绝对是伤天害理。”
顾文章十分淡然，等到洪飞发泄完了自己的愤怒，他才淡定地笑着说：“洪飞，一将成名万骨枯，如果你读过历史，就明白这句话了。”
“过去，我跟白老大交往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这样说过，日本鬼子设下毒计，我们也将计就计，所有胜利者的道路，都是亡灵的骨骼铺成的，连这一点你都明白，以后永远成不了大人物。”
洪飞注视着顾文章，浑身都在颤抖……
他发现，跟这个人交往久了，理解对方的想法，而这所有的想法都是无比邪恶的。
让无数人充当敢死队，进攻火车站，最终变成炮灰，如果传扬出去，江湖上就对济南人再也没有任何好感。
“顾先生，这条计策太毒了，能不能换一条？”
“洪飞，以毒攻毒，才是克制日本鬼子的唯一办法，我在欧洲学习兵法的时候，导师就讲过，为达目标，不惜一切。”
“因为，你是指挥官，不是一线作战人员，必须俯瞰全局，操控一切，包括那些人的生死，让他们生就生，让他们死就死。”
“假如还有其他办法，我绝对不会使出这种计策，不如，你来教教我，应该怎么办？”
洪飞苦笑一声，他对兵法所知有限，能够认识到，顾文章这条计划的精妙性，已经很难得，假如让他自己来设计，恐怕就会捉襟见肘。
“顾先生，我没有那种能力，只是觉得，你这种办法简直就是绝户计，济南江湖人怎么这么做？”
顾文章再次摇头：“洪飞，为了胜利，干掉日本鬼子的海空大人物，我们只能这样做。”
“你知道不知道，从山海关到广州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被日本鬼子消灭？假如我们干掉他们的大人物，牺牲几百人又算得了什么？”
“古代将军尚且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不过是利用几十人，或者上百人，去完成这件事，最终名扬天下，这笔生意做得还是做不得？”
顾文章始终把这些生死当成生意，这就让洪飞越来越反感。
毕竟他知道，人命不可以用钱来计算，抗日武装跟日本鬼子的战斗，更不可能简化成各种生意。
从顾文章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铜臭味，让洪飞心如刀绞。
“顾先生，你设置的这条计策固然可以成功，但你心中难道没有惭愧吗？这么多人死在你胜利的道路上，你成功了，扬名天下，而这些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埋尸济南。”
“洪飞，我顾不得那么多……”
这就是顾文章最后一句话，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洪飞立刻想到，当他们炸毁细菌研究室的时候，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顾文章那边的人直接进入火车站，实施袭击计划……
这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终结果只有顾文章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变成棋子，济南这个地方变成棋盘，而顾文章就是唯一的操盘手。
洪飞叹了口气，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只有顾文章领导这个计划，最终才能成功，就算是换成李彩云、封三娘，也未必能行得通。
做大事的人，心狠手辣，在顾文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外面，又有线人进来，低声告诉顾文章：“李小姐和冯冲正在追杀内藤小次郎，那边也是日本鬼子的埋伏，现在济南城处处都是陷阱，我们是否应该发出命令，让所有兄弟退避三舍，等到别人战斗完毕，我们才出手？”
洪飞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多说，所有人都在向日本鬼子发动袭击，只有顾文章在大后方远远观望，根据别人的战斗结果，做出自己下一步反应。
洪飞不想多说什么，默默的走出了书房。
他能感受到，顾文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善恶？更不会怜惜所有人的生死，能够做到这样，不是得道高僧，就是狰狞恶魔。
他过去看不透顾文章，现在也看不透，甚至觉得，顾文章某一天将会化身恶魔，站在八方面军和南方军的反面。
洪飞想到这些，就觉得头疼欲裂，太行山使出苦肉计，顾文章理都不理，让外人觉得，顾西舟的生死已经动不了他的心。
洪飞忽然想到，既然这样，顾文章为什么还是要拼命干掉日本海空大人物？难道有更大的金主，出了巨款让他行动？或者，他内心遵循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只可惜。封三娘不在眼前，不然的话洪飞就可以跟她商量，最后制定更好的计划，坚决避免顾文章制定的送死计划。
线人的消息再度传来，李彩云集合了一支人马，即将跟内藤小次郎决一死战，甚至要彻底打垮日本鬼子的阴谋，不管那个院子下面的地道通向何处，都得一举捣毁。
顾文章走到门口，招呼洪飞：“你来听一听这个消息，真是可笑，李彩云现在忘记了自己的主要目标是什么，专心致志对付内藤小次郎，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节外生枝带来的恶果就是满盘皆输。”
洪飞想起李彩云的眼神，当时他想干掉内藤小次郎，李彩云虽然反驳，可还是在暗中予以支持，这是真正的朋友，虽然不做违反规定的事情，但至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他内心感激，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生怕顾文章看出什么端倪。
假如他成为李彩云的软肋，或者反过来，李彩云也成为他的软肋，以后顾文章设计战斗计划，就会把他们两个笼罩其中。
正因如此，他不敢把任何破绽暴露给顾文章，双方虽然联手，但实际内心已经起了巨大隔阂，只能够共患难，不能够共富贵。
面对顾文章，洪飞内心越来越复杂。
当然，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连接点，那就是顾西舟。